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337页

  钟调阳厉声喝道:“只运粮草,无用之物不要搬运!”

  是啊,兵荒马乱的,这些黄金与白银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也买不到粮食,紧要关头,它的价值决用,比不过一袋粮米,甚至连一匹死马都不如。

  众辎兵经过些天的作战与粮困,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取,这观念的转变,太难太难了。方才众人拿银子的举动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的。

  经过钟调阳的厉喝后,他们回醒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一袋袋粮食,搬运到自己的马车或是独轮车上。

  营部辎重队各队官也是在旁吼道:“动作麻利,快速装粮上车,红白之物不要,只运粮草。”

  仓房内一片忙碌,地上滚落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再也无人理会。

  钟调阳出了仓房,寒风瑟瑟,就见游击将军王斗对着西沉的夕阳,正站在不远处对着运河眺望。

  运河的这一侧,沿着庄的北门出去,河边几十步内几乎都是以青石砌成,这一带曾是繁华的码头,码头边密密麻麻都是高大的仓房,也不知属于当地什么大商贾或是权贵所有。从各处仓房通进庄内北门,一条条的青石板路或是小石子路,非常好走,比起来时坑坑洼洼的官道,这路面真是一级道路。

  眼下便宜了王斗军中的辎兵们,个个眉欢眼笑,从各个仓房出来,推着装满粮食的车辆,浩浩荡荡进入庄内。几百辆军车尽数装满后,至少这一个月中,军中便不愁粮米了。

  看王斗严肃的神情,他身旁众多军官护卫都是静静无声,默默肃立左右。正对着王斗的身前,有一个桥闸,直通往运河对面,那边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仓房。此时王斗正是看着那些仓房沉思。

  钟调阳上前对王斗施了一礼,王斗转过头去,看着钟调阳道:“方才仓房内是什么事?”

  钟调阳说了,王斗微笑:“表兄是明白人,那些银子,确实无用。”

  随后他又开始沉思,王斗身旁的韩仲与温方亮裂了裂嘴,神情中颇为遗憾可惜。

  良久,王斗轻叹道:“还是搬一箱银子走吧,我们军中一些受伤的兄弟,近期内,恐怕难以随我们出征在外了。那些银子,可以将他们安排在京师之内,好好将养身子。”

  钟调阳拱了拱手,对身旁一个队官吩咐几声,那队官大步去了。

  钟调阳走近一步,对王斗道:“将军,我们搬运的粮草,足供我们大军一月之食。不过各库房还留很多鞑子抢掠来的粮米,那些粮草辎重,如何处理?”

  韩仲大笑道:“当然是一把火全烧了,难道留给鞑子,让他们吃饱喝足,好来攻掠我们的将士百姓?”

  温方亮忽然道:“将军,末将有不同看法。”

  他说道:“如果我们将这些库房烧了,鞑子缺乏粮草,定会向周边继续攻掠,各地的官军,可没有我们舜乡军的战力,定会有更多的城池百姓遭殃。如果不烧,他们暂时有粮,附近的百姓,或可保存。而且我们可当该地为我们的粮仓,以后缺粮了,我们随时来取,若是烧了,倒是可惜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而且,这些库房都是京畿之地的豪强所有,鞑子都没烧,如果我们烧了……”

  韩仲叫道:“老温啊,你以为鞑子有粮就不抢了吗?他们四处抢掠,除了供应他们大军自己的吃喝外,还将抢掠所得运回他们的鞑子窝,你为百姓着想,他们可不会象你一样。”

  他更叫道:“豪强算个屁,他们面对鞑子畏葸如虎,留下这些仓房资敌,我们就烧了又怎地?”

  二人争论不休,最后看着王斗,听他处理。

  第235章 首级给陈督臣,俺走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王斗淡淡道:“这个地方我们不会再来,这些粮草我们不能留给鞑子,明日我们走后,一把火将这些库房还有庄子全烧了,就让那些鞑子背黑锅去吧!”

  众人都是凛然,游击将军一向果断狠辣,他语气虽然平静,但话中的意思却让人心惊。

  甲叶锵锵作响,众人一起抱拳领命。

  韩仲直起身来,嘴角裂开笑容,得意地看了温方亮一眼,温方亮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看天色渐晚,众人进入庄内,立时一片热闹腾腾起来,众将士己经分配好营地,每一队兵挤进一间房屋之内,众人升起火堆,围坐火旁,一边烤着温暖的火,一边喝着热腾腾的肉汤,吃着大块的马肉,个个都是欢声笑语。

  王斗在庄内转了一圈,看众将士吃得好,精神状态好,颇为满意,又去探望那些受伤阵亡的将士。

  此次战死约四十多人,受伤一百一十余人,大部分伤势无碍,休养几天就好,不过有三十多人伤势较重,需要好好调养。自己出征地点不定,恐怕他们不能再随在大军左右了。

  王斗心情有些沉重,战死的兄弟,这千里之远的,他们的遗体恐怕也不能运回家乡了,只能就地火化。将他们的骨灰还有衣冠带回去,将来葬在舜乡堡釜山脚下,牌位请进褒忠祠,年年香火供奉。

  伤员们见游击将军领着众将官前来慰问,神情悲痛恳切,个个都是激动,或许在别的明军中,士卒死了就死了,临死时有个草席,死后有个坟包,己经很不错了。他们死后,家内也谈不上抚恤。

  但在舜乡堡,战死的将士的灵牌人人可进入褒忠祠内供奉,每年上官祭拜。家内每年每月还有抚恤,妻小父母有人照料,就算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王斗看到一个伤员搂着一个死难军士的遗体,不知二人是好友还是兄弟关系。

  见王斗过来,他挣扎地爬起身来,王斗劝慰时,他流泪道:“小的与狗剩从小长大,情如手足,崇祯七年与九年时,我二人的父母姐妹都丧生在鞑子的手上,当时我二人就发誓要报仇。现在这个仇报了,我打死了两个鞑子兵,狗剩更打死了三个鞑子兵,就算现在我死,也值了,值了。”

  他狂声大笑起来,良久,又失声痛哭。

  王斗默默点头,与众将官悄无声息离去。

  ……

  慰问众伤员后,王斗同样招集千总韩仲,温方亮,各把总官,各营部直领官等人到自己屋内吃饭。

  几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桌上几大锅煮得沸滚的马肉,众人边吃边聊,场面热闹,可惜没有美酒,王斗也不许可出外打仗喝酒。天寒地冻,在屋内喝着热汤,吃着大块的马肉,分外舒服。

  “舒袒,真他娘的舒袒。”

  韩仲狼吞虎咽,将一块块马肉往口中直塞,一边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娘的,有些天没吃肉了,还是保安州好,天天有肉吃。”

  他吃得满嘴流油,他的岳父李光衡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虽说他自己的吃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下却暗暗怪女婿没有官容体统。桌上有肉,可惜没有酒,李光衡是个酒鬼,出征多时,早己嘴馋之极。连带那马肉吃在嘴里也没多少味道,听女婿吃得吧唧有声,他忍不住咳嗽一声。

  韩仲一个机灵,他这岳父脾气火爆,虽说军中以职务为尊,公然场合下李光衡见了他都要施礼,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