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437页

  他久经兵伍,这气势强弱自然一眼便知。

  那些战士脸上的自信与傲气,也大大超过杨国柱与虎大威麾下的兵。这种傲气不是那种狂妄,不自量力的傲气,而是百战余生,经历过一场场血战得胜后,自然而然产生的自信与骄傲。

  没想到区区一个宣镇游击麾下,可以让自己看到如此吃惊的一幕。孙传庭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方才自己对王斗轻视了,此战内幕,自己定要好好挖掘挖掘。

  洪承畴也是神情凝重,他目光在杨国柱,虎大威脸上转了转,又在王斗脸上转了转。

  很快的,各人便进入宣大军营帐中存放首级的地方,看着小山似的清兵脑袋,惊叹声不时响起。贺人龙不时拿起一个清军脑袋观看,鼻中不住吸着鼻涕:“看这牙口,看这脸面,果然是鞑子的首级……这么多,真有八千颗啊。”

  他身旁各将都是拼命点头,他们手上也是拿着脑袋仔细端详:“辫发不是新剃,相貌也与我们明人不同,确是鞑子……”

  他们不时对视,眼中满是骇然之色,杀了八千个鞑子,这是多么巨大的功劳?不是流贼,是满洲鞑子啊。

  他们虽不久前击败了李自成等人,但在各人心中,这斩杀鞑子的份量,可比斩杀流贼高多了。鞑子的凶悍,早在大明各将兵心中己是深入人心,便是军功赏赐,也差了好几个级别。

  自太祖高皇帝起,斩杀鞑子一人,普通军士便升实授一级,不愿升者,赏银三十两,隆庆年间更是提高到五十两。而斩杀流贼六名颗,才能升一级,不愿升者,赏银四两,层次大大不同啊。

  洪承畴与孙传庭也是如进入大观园一般,在一堆堆清军首级之间转动。

  看他们迷乱的样子,杨嗣昌与陈新甲互视一眼,都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杨国柱与虎大威搽着手,也是嘿嘿而笑,脸上极为有光。只有王斗神情平静,不动声色地察看各人的神情。

  再看过岳托的尸体,俘获的罗洛宏等人,洪承畴与孙传庭良久无语。

  孙传庭抚摸着岳托尸身上的密集枪杆,口中喃喃道:“奇功,惊世惊功啊!”

  洪承畴再向杨嗣昌与陈新甲二人贺喜,杨嗣昌哈哈大笑:“两位大人,这便随本部前往帐中赴宴吧。”

  ※※※

  老白牛:
  今晚街上舞龙灯,很热闹,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301章 进京
  “白谷啊,方才你鲁莽了。”

  在督标营大帐内,一干宴饮的武将先行告辞离去,不相干的文官们也接一步而去,留下洪承畴与孙传庭在帐中与杨嗣昌,陈新甲等人宴饮。

  这场酒一直从下午喝到傍晚,洪承畴与孙传庭才告辞出来,回自己的营地歇息。在北易水河下游,新临的陕西官军己经扎好一大片的营帐。

  洪承畴策于马上,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意,就在方才的宴席上,杨阁老向洪承畴透露举荐他为蓟辽总督的意思,从三边总督到蓟辽总督,这官位更重,责任更大,如果干得好的话,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是难事。

  洪承畴心中极为高兴,但他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面上还是保持着淡雅从容的样子。

  反观他身旁的孙传庭,则是神情愠郁,寡寡不欢,听洪承畴这样说,孙传庭道:“恩师,杨阁老要将秦军全部留下,用于守卫蓟辽。恩师也知道,闯贼未灭,如果秦军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啊!”

  洪承畴拈须道:“话虽有理,你也不该如此直言不讳,杨阁老深得皇上器重,你冲撞了他,怕是后果难测。”

  孙传庭堵气道:“学生就是这性子,有话就说,也不屑于去做那邀媚权臣之事。”

  洪承畴心中不悦,好象孙传庭暗指自己邀媚权臣一样,他脸上还是淡雅的神情,哈哈笑道:“你呀,就是这种耿直性子。”

  再也不提方才之事。

  洪承畴不说话,孙传庭却找话说:“恩师,涿州大捷,学生也觅得一些端倪,似乎此战却是以宣镇游击王斗为正,杨国柱与虎大威两位总兵不过跟在后面沾捞好处,大出学生意料……”

  他深深摇头:“王斗不过一游击尔,却有如此战力,真真不可思议。”

  洪承畴也是叹道:“王斗此人为师也曾打探,皇上亲封勇冠三军。慷慨南下赴死,不惜陷入奴军重围,只为追随宣大总督卢建斗,如此忠勇双全的人物,叹不得入你我麾下。”

  孙传庭也有同感:“有此等勇将追随,又可扶柩进京,想必卢建斗就是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他语气中又羡又嫉:“卢建斗不说,那陈方垣何德何能,能……”

  ……

  王斗在帐中与众将商议军务的时候,听闻孙传庭来访,倒让他有些意外。

  王斗主要在帐中安排进京各项事务,前来易州扎营时,他在流井寨留守了钟调阳丁部与钟显才乙部,看护那边库房的大量粮米牛羊,同时继续把大量的财帛人口往保安州运送,随军的镇抚官司调派了一些人手监督押运。

  涿州之战,造成舜乡军三百多人的伤亡,特别大部分出现在钟显才的长枪兵内,就是因为岳托等人的临死反扑。钟显才留守流井寨,顺便让部内伤亡军士调养。

  所以此时随王斗前来易州的,便是军中韩朝甲部,温方亮丙部,孙三杰戊部,温达兴己部,李光衡庚部,赵瑄辛部等不到五千人。

  其中孙三杰戊部约一千三百人,都是随军辎兵,一般不上战场作战,便是进京后,这些军士也是留守营地,怕不能享受游街的荣耀了。这当然让孙三杰颇为遗憾,不过孙三杰平日为人谨慎低调,对王斗的命令惟命是从,并没有说什么。

  正在商议,听闻孙传庭前来,王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了,这位陕西巡抚找自己一个游击将军做什么?
  孙传庭打着为卢象升祭拜的旗号前来,督标营千总杨国栋的营地就靠在舜乡军旁边,而卢象升的灵堂,就设在他们营地之中。孙传庭只带了几个随身亲卫,他给卢象升灵牌上香后,又静静的看了卢象升棺木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他不语,王斗等人也一声不吭。

  孙传庭祭拜过卢象升灵堂后,转身走人,王斗一路相送。

  一行人穿过一个个营帐,四下安静无声,只有路上不时遇到一些巡逻的兵丁,还有各杆柱灯笼在寒风中吹起抖动声音。古时军队为防营啸,扎营后夜间都禁止军士喧哗与随便走动,舜乡军内同样如此。

  天气仍是寒冷,虽隆冬酷寒己比去年散了不少,不过这正月时节,北地冬夜仍是冰寒刺骨。

  走出辕门,孙传庭又静立不动,只是凝视前方。

  沿着北易水河两边连绵都是营帐,营中各处灯笼或觏火,汇成一片长长的灯海。看着眼前灯火,孙传庭忽然叹了口气:“但饮卢公香名,可叹不得一见,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他语中颇有惆怅之意,他说话时略带山西口音,他本是山西代县人,说话带着晋地口音不奇怪。

  感慨完后,孙传庭看向王斗:“王将军,本抚有一事倒要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