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667页

  此时众人却是聚在东奴作战大厅,这是一个庞大的厅堂,内中参谋赞画来来往往,大厅上,摆着临近东路的满套儿诸塞外沙盘地形,还有离得远点的土默特,喀喇沁,察哈尔等简略地形图。
  又有辽东的沙盘地形图,几面墙壁上,还挂着巨大的各地地图。
  此时议事的,除了参谋司大使,副使外,迟大成、杨国栋、谢一科、吴争春、沈士奇、高寻、雷仙宾、黄玉金、阴宜进等人也到场,还有一些重量级的赞画,如秦轶等人,还有温方亮的叔父,赞画温士彦,由于这些年表现活跃,频繁的出谋献策,此时也得以到场。
  当温达兴宣读了辽东情报后,议事大厅立时炸了锅般,众人争议不休,各人的反应,大致分为数类。
  有温方亮,韩朝,吴争春等“谨慎,稳妥,持重派”,有高史银,沈士奇等“激进,不以为然派”,有钟显才,钟调阳,高寻,孙三杰等平衡派,有李光衡,赵瑄等无所谓派。
  如王斗摆大宴一样,这样的军机议事,各人并不需要顾及官位身份,尽可以畅所欲言,所以众人争议十分激烈。
  高史银高声叫道:“诸位注意了,虽然说鞑子有了不少火炮鸟铳,不过我方的优势非常明显,我军训练有素,火药威力大,炮手铳手都用子药堆积出来,铳炮轻验极丰,敢问,鞑子们有这个优势吗?”
  沈士奇道:“不错,我靖边军的训练及意志,是鞑子们能比的吗?当年大奸贼孔友德用火器与我军对战过,结果大败崩溃!辽东的鞑子,正因为吃了我们不少亏,所以东施效颦,也整出火炮与鸟铳来,但他们是东施,我们是西施,不是一个档次的。”
  厅内众人窃笑,高史银脸上横肉也抖动几下,不过沈士奇与他站在同一线上,却不好说什么,低声骂了一句,又继续高声道:“方才有人说我炮营最多只打五斤炮子,鞑子有神威大将军炮,打十斤以上的炮子,射程与威力上有优势。”
  “但注意了,我炮营打的五斤炮子,射程一样过两里,并不差他们十斤炮子多少!还有,依情报,他们一门炮要用十二头牛拖拉,又重又慢,调个炮都要老半天。我方可以快速移动,靠近的狠狠打,射程相近时,他们的炮,打得过我们吗?”
  他忽然对赵瑄道:“小瑄儿,你说是吧?”
  赵瑄一愣,下意识道:“当然,我靖边军的炮营在大明是第一的,咳咳。”
  沈士奇又道:“不错,打仗靠的是技术跟意志,鞑子的炮手,有我们这么多火药训练吗?有我们这么多使用经验吗?步军与炮军的配合,有我们这么到位吗?他们炮推上来,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吧。”
  高史银再说:“别人说鞑子怎么凶,怎么凶,但我靖边军将士就知道,他们其实很怕死,这方面,我靖边军将士就比他们出众,大家伙精神头就不一样。不说别的,我军上官阵亡后,下面自动接上,编制指挥仍然不乱,鞑子们可以吗?就算他们有了炮铳,他们仍然是野蛮人,我们是中国人。”
  沈士奇道:“不错,他们有了铳炮还是野蛮人,我们越打越强,当年巨鹿之战我军伤亡过半,很快恢复过来,鞑子们可以吗?他们可以的话,就不用编练八旗汉军了。这些汉奸军就是条狗,别看现在鞑子器重,小心尾大不掉,当这些汉奸军变成狼时,就会反咬主人一口,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看高史银款款而谈,王斗不由点头,高史银也成长起来了。
  高史银说完后,厅内一片安静,看众人被自己镇住,高史银不由得意洋洋。
  温方亮咳嗽一声,道:“老高说得不错,指出我军的优势与敌军的劣势,但注意了,贼奴的火炮与鸟铳,确实是训练出来了。依情报,他们的火炮数量很可能超过我们,他们重炮还多,我相信,我军的炮手与铳手有优势,但是,他们铳炮在那,还是有可能给我军造成大量伤亡,未雨绸缪,这一点,不能不考虑到。”
  韩朝也神情凝重:“两军对战,不可能不结阵,密集的阵列中,我军火炮,可以攻射他们的阵列,他们一样可以,火炮射入阵中……”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连高史银都不说话,在场人中,很多人参加过巨鹿之战,当年清兵使用红夷十二磅炮,红夷二十四磅等重炮,给当时的舜乡军造成很大的伤亡,当时还是防守,若结阵时对方火炮攻击……
  这些年靖边军打清兵,打流贼,不断使用火炮轰击他们的阵列,往往将他们打得崩溃,他们一样可以。而血肉之躯,在金属面前是如此脆弱,一个百战军士,挨了铳子还好,挨了炮子,决对没有活命的道理。
  王斗也是沉吟叹息,滑膛炮弹准头虽差,但对万人之上的密集阵型很有杀伤力,一路碾过,就是一条血路啊。历史上拿破仑使用12磅炮,就有过一发实心弹滚穿20列枪兵的战绩,而且这种密集阵列还不能躲避退让,否则军阵一动,定然是大乱崩溃的下场。
  高史银其实很想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看谁能挨到最后,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有不怜恤将士性命之意。
  温方亮道:“这是火炮的伤亡,还有鸟铳!”
  他说道:“双方列阵而战,你射我,我射你,鞑子的鸟铳一样精工,他们的铳弹,打在我军身上,也一样会伤亡,这点不得不考虑。”
  钟显才叹息道:“贼奴有了火炮火铳,我师的优势,少了不少,可有防范铳弹的法子,减少军士伤亡?”
  这点上,各人意见不少,有人言:“铳手前层可使用盾牌。”
  不过众人讨论后认为不可,精工鸟铳射穿盾牌没有问题,盾牌碎裂,反会造成盾手铳手伤害。而且使用盾牌,战斗中,会在铳手间造成忙乱,影响各兵作战发挥。
  赵瑄叫道:“可以使用车营,我们的战车一直存在库中,可以搬出使用,战车上的硬木挨牌,足可挡住对方铳弹。”
  他是车营的狂热拥护者,这些年车营没用,一直放在库中,赵瑄是耿耿于怀。
  不过众人讨论后,又七嘴八舌反驳他,使用车营,一样会造成混乱,而且对方若学习靖边军,将火炮抵近,车营一样没用。或许车营,只可以用在攻坚战,或是防守战中。
  沈士奇忽然道:“对方开铳时,我方铳手可以趴下啊,这样就可以躲避铳弹。”
  他的话立时遭到多人反驳:“怎么趴下?前排趴下还是后排趴下?若前排趴下,铳弹打到后面去怎么办?或是整个军阵全部趴下?那成什么样子了,还叫战阵吗?多趴几次整个阵列都溃散了吧!”
  沈士奇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再言语了。
  一直沉默的吴争春突然道:“情报说,贼奴鸟铳兵也使用定装子药?”
  众人都看向温达兴。
  温达兴叹道:“是的。”
  不同于火药配方,定装纸筒弹药没什么技术含量,当年戚家军就使用颗粒火药,分类定装弹药,这些年,王斗率靖边军崛起,关注的有心人不少。如杨国柱,虎大威,曹变蛟他们,军中就使用了定装纸筒弹药,清人细作遍布大明,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