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985页

  谢一科拖着杨国柱的中军亲将郭英贤拼酒,看谢一科爽快,郭英贤欢喜,指着谢一科大笑道:“你这小娃娃,很合我老郭的胃口,我也不欺你,你喝一碗,老郭我喝三碗!”

  谢一科叫道:“郭小弟是瞧不起哥哥?你喝一碗,老谢我喝三碗!”

  最后,他喝得醉醺醺的,郭英贤也喝倒了。

  一场宴,各人都喝得酪酊大醉,彼此大叫:“我们都是袍泽兄弟。”

  众人抱在一起痛哭。

  二十七日,一大早,杨国柱率正兵营,还有新军各营,离开了宣府镇城,王斗与镇城官将送别,还有许多的新军家属们。

  因家中只有一个老妻,杨国柱不忍她一人留在镇城,将何氏带走。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斗默默在心中道:“杨帅,一路顺风。”

  ……

  虽对王斗到来,镇城各官皆怀心思,不过对王斗动静举动,他们都非常关切。

  果然,在正月二十八日,幕府发出第一道告令,进行全镇城的卫生大扫除运动,同时,收购垃圾,垃圾到就给钱,按石计算,支取银钱或是粮票。

  以前在东路,王斗有过教训,运送到城外的垃圾,半夜被人偷了,然后又送来卖一次,甚至几次。

  为防止这个教训,送到城外的垃圾,由靖边军军士看守,并由医卫司进行焚烧深埋处理,当然,一些牛粪人粪黑泥的,可以用来肥田。
  这个告示一出,镇城果然众者如云,只要不是白白服役干活,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老百姓向来踊跃的,很多人暗赞,永宁侯就是永宁侯,果然与众不同。

  当然,也有许多人心中不屑,果然是武夫一个,只讲利,不讲义。

  目前镇城情况,虽然一些大街是青石板道路,然也有许多土路,天长地久的,路面积起厚厚的粉尘,天一晴,泥沙埋足,一下雨,则是污泥满道,臭气冲天。

  而且因为过往畜车的牛粪马尿,加入许多住户,有往街上沟壑倾倒便器的习惯。

  又加之大明北地,广泛用煤,居民许多炉灰,也是乱倒的,所以与大明许多城池一样,宣府镇城,一样粪尿满地,灰尘处处,到处弥漫恶臭。

  这样的环境,也是爆发瘟疫的主要原因,也是明末各处一场场疫病,屡止又兴的重要原因。

  其实街道市容,大明各地,素由巡检弓兵负责,早成空谈了,因为什么事,都离不开钱粮二字,要做事可以,拿出钱来,这也是明末市政无力的原因。

  所以王斗一发出告示,言参与干活各人,每人吃饱,并有丰厚工钱,可谓举城而动。

  从牌楼街到钟楼街,从米市街到菜市街,从盐店街到油店街,城内各条大街,各个小巷,处处可见忙碌之人。

  众人将沟壕挖开,将垃圾铲平,路面上的灰尘,也尽数清扫,还有一个个医卫司官吏,戴着口罩,将石灰源源不断撒下去。

  在无数人的忙碌下,镇城,似乎转眼间就亮丽起来,也快速催生一个产业,收垃圾的,每天,挨家挨户收购煤灰粪便,因为镇城人口众多,收垃圾获利丰厚,为了抢夺,甚至爆发出一些血案。

  春耕前这段日子,对镇城民众来说,感觉有点突然新奇,突然间,一家老小,就忙碌起来,不但因为全镇城的卫生大扫除运动,让他们有了活干,靖边军在镇城教场旁修建军营,更需要大量人手。

  所以,不但城内外军户民户,甚至各营的营兵们,都争先恐后跑去干活,因为,修建营地,不但有工钱,还有肉吃啊。

  第633章 蛆虫
  崇祯十五年,正月。

  一匹匹战马在坑洼的驿道上扬起尘土,已经是初春了,但举目望去,满目榛荒,田地荒凉,就算一些明显膏腴上田,仍然草深数尺,土结水枯。

  到处是干旱的龟裂,草木枯黄,稍稍青绿一些的树皮草叶,全部不见了,那是被饥民们吃光了。

  田野中,路旁,到处是倒地的饿殍,又有成群结队的逃荒难民,穿着破烂的棉祅,腰间勒着草绳,挑着自己黑破的被子,上面还有骨瘦如柴,瑟瑟发抖的家中孩童。
  

  看到曹变蛟与王廷臣的大军,这些灾民,有的人恐惧,有的人麻木,有的人眼中,则隐隐有着仇恨。

  看着这些拖家带口的人蹒跚而过,极力往彰德府城方向艰难而去,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酸。

  “唉!”

  曹变蛟沉重地叹了口气,回眼看看自己身后的将士,个个神情憔悴,蓬头垢面,有如乞丐,比这些难民好不到哪去,连王廷臣的嘴中,都叼着一根草根,有意无意的咀嚼着。

  二人大军从赞皇南下后,就经常饱一顿饥一顿,所以行军越慢,从驻地共走了一个多月,才进入河南布政司的彰德府地界。

  经过磁州时,向当地守官购买了一些粮草,还饱经当地守官守将的冷嘲热讽,脾气暴燥的王廷臣气得差点想拔刀,还是曹变蛟劝住了。

  因为行军越来越难,军中将士,已经出现逃亡。

  “王兄弟,过了漳水,明天就可以到达彰德府城,今日,大军就在河水边扎营吧。”

  “好的,小曹将军。”

  大军扎营,开始生火造饭,喂养马匹,因为缺乏草料,二人军中战马,皆是有气无力,越发瘦弱,很多马匹,连骑人都不行了。

  现曹变蛟与王廷臣军中,仿效王斗,也造了一些炊事车,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火兵们,却搞不出什么丰盛的饭菜。

  不过食物的香味,还是吸引了一些灾民的注意,然他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张望,闻着那股香气,馋涎欲滴。

  坐在帐中,亲卫端来两大碗粥,稀得可望人影,上面还漂浮着一些草根、野菜什么的,接过其中一碗,曹变蛟很惊讶:“哟,今日饭菜不错。”

  看了看王廷臣,见他只将碗摆在身前,却不吃喝,曹变蛟很诧异:“王兄弟,你怎么不吃?”

  王廷臣裂开大嘴笑道:“某早吃过了,到现在,还饱着呢……”

  他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在曹变蛟眼前晃了晃:“看,连这半个馒头,某都吃不下了。”

  他将自己的那碗粥,还有半个馒头推到曹变蛟面前:“真是太饱了,可能到明天都不会饿,小曹将军代劳吧。”

  曹变蛟指着王廷臣笑道:“王兄弟,没想到你也会偷偷私藏了,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他吃着馒头,就着稀粥,香甜地吃起来,王廷臣在旁看着,不时咽着口水,只有曹变蛟目光投来时,才若无其事的转开眼神。

  曹变蛟将两碗粥都吃完,连内中残羹都舔个干净,又将碗举到头上,左看右看,不见一滴汤水落下,这才放下碗,摸着肚皮惬意道:“有些时日,没吃这么饱了,真舒坦。”

  他站起来:“王兄弟,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的,小曹将军。”

  二人出了帐,越过一丛丛或是一样仔细舔碗,或是裹紧衣甲,围拢火堆枯坐的将士,慢慢来到漳水河边。

  因为大旱,原本水量颇多的漳水,只余处处浅滩,甚至某些河段还龟裂了,及腰深的枯黄茅草,顺着地势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