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1118页

  虎大威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那些密密匝匝的饥兵步卒后方,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但战场的硝烟使得这方天空阴暗,便是用千里镜一样看不清楚。

  二将不断派遣哨骑过去,也总被流贼马兵盯得死死的,每每刚一靠近,就被他们赶得远远的。

  巳时中,对面的流贼阵地似乎很久没有动静了,深秋的寒风吹拂着,最后慢慢的,将阵间的硝烟完全吹去,露出晴朗的天空,也让双方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

  虎大威与陈永福举着千里镜的手,不约而同颤动一下,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这是,流贼的火炮?

  中军方向,烟雾更为浓烈,硝烟散去时间更久,当丁启睿与杨文岳放下千里镜时,均看到对方脸上无比难看的神情。

  就见对面一里多外,密密麻麻摆着流贼一门又一门的火炮,粗粗估计,内中的佛郎机小炮,就不会下于一百门,当中大将军佛郎机炮,更不会少于五十门。

  原本前方聚集的饥民们,已经尽数撤走了,所留的,便是这些火炮在前,然后火炮后方,是无数的流贼步卒,火器兵,弓箭手云集,这些远程兵后方,又是层层叠叠的贼兵枪阵。

  二人心头涌起寒意同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今日流贼旗帜又大又多,他们阵中还常常尘土冲天,先前二人看贼在搞疑兵之计,还暗暗笑话,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门一门流贼火炮对着这方,火炮前端不远,更尽多层层尖锐的拒马枪,不但如此,这些火炮的身旁,还叠了不少土袋作掩护,闻听流贼攻打洛阳时,便垒了不少土台,那些土台前方有土堆作为护墙,中间留出缺口安放火炮,有如一个个垛口,与官兵的土车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贼中并未无人。

  右翼那方传来紧急情报,似乎流贼也以庞大的火炮对付虎大威他们,聚在那方的大将军佛狼机炮,同样不会少于五十门。

  “这……这该怎么办?”

  战事设想与自己估计大相径庭,丁启睿不由手足无措,杨文岳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又握紧,他对丁启睿建议,立时下令中阵向前,车营推上去与流贼对射。

  毕竟他车营中大部分都是小炮,很多连一里都打不到,而流贼的大将军炮,则可以打一里多,干这样挺着,情况危险。

  丁启睿只是道:“本督……本督……

  而这时,蹄声响起,却是温士彦奔到丁启睿身旁,他脸上带着铁青的神情,往日的儒雅尽数不见,似乎又恢复到当时向王斗献塞外之策时那种阴冷。

  确实温士彦很恼火,丁启睿等对他百般防备已经懒得说,但此时情况危险,他温士彦是来观察的,不是来送死的,如果中军这样干挺着被火炮轰打,便是靖边军都难以支持下去。

  再看丁启睿迟迟拿不出一个决断,他就果断奔来了。

  一见丁启睿面,就毫不客气地喝道:“丁督师,立刻传令后阵土车推上来,为各战车掩护!传令车营上前,与贼对射!传令右翼的虎大威等,让他们骑兵上去夺炮!立刻,马上!”

  丁启睿被温士彦劈头盖脸一阵暴喝,有些呆呆的:“哦,好,好的……”

  杨文岳也顾不上温士彦口气无礼,说道:“温大使,可否要令左翼的左良玉等,将他们骑兵也调来?”

  温士彦道:“不,战情分析,贼以火炮对我中军及右翼,那在左翼,那他们便是以马兵攻击了,几万骑卒,怕左良玉他们支持不住,立刻将虎大威等人的新军调过去,以拒马及铳阵,将他们打死在那拒马之前!”

  温士彦恶狠狠说着,神情越发狰狞。

  ……

  呼噜噜,一匹战马打起响鼻,引得无数的马匹骚动,流营步阵后方,密密层层的流贼马军已经集结,放眼过去,密腾腾的各色马儿,似乎铺满了平原大地。

  “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者杀之!”

  最终,李自成还是决定采纳杨少凡的意见,更下了严令,为了增加攻击力度,还决定闯营的老营冲在最前面,这可是闯军中最精锐的力量,一兵倅马三四匹,指的就是他们。

  除此外,马队战阵中,还有李过,袁宗第人等在间指挥,长相粗豪的郝摇旗,更扛了杆闯字大旗策马军阵的最前方,决定以雷霆之势,一举攻破左良玉侧翼。

  当然,李自成等多少保留一些意见,三家联军近六万马兵,约有五万骑攻击左翼,内中约四千余老营战士,余下的一千多老营,还有近万马兵,还是留在步阵后方押阵或指挥。

  “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李自成,贺一龙,罗汝才等神情凝重,他们看着中军与右翼方向,这方依着杨少凡的布置,应该没有问题,层层的火炮前方,是叠叠的拒马,明骑若要夺炮,怕会死伤惨重,更不说火炮后方,是云集的已方步阵。

  决定已经下了,就看最终战果了,李自成深深呼了口气,义军不能与官兵消耗下去,今日必须分出胜败,就拭目以待,是己方步阵先被虎大威他们攻破,还是已方马队先攻破他们的左翼。

  杨少凡站在一门大将军炮的后方,看那炮手将引线点燃,引线嘶嘶烧着,不断冒出火花。

  他双目闪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的眯起。

  第717章  朱仙镇之落幕(下)

  初时只是单个,后来有如暴雨,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不断,密集的炮弹不断向中军阵地的车营方位落下。

  此时军阵密集,范围广大,就是流贼的火炮射得不是很准,一颗颗炮子还是不断落入车营之间,它们带着凌厉的动力,弹射滚跳,不时有战车被打得碎裂,木料结构的挡板车身四散飞溅,给周边的炮手铳手带来惨重的伤害。

  炮弹的呼啸中,还不时有车营明军被击中或是带到,断手断脚的滚在地上大声惨叫。

  似乎流贼一打个开始,就没有停下来,他们沿途攻陷郡邑,所获火药器械大称饶足,可以不节省火药的狠打,火炮数量也很多,造成炮子落来有若冰雹般猛烈。

  而且佛郎机的后膛装弹实在太快了,熟练的炮手,前三炮打出甚至不需要二十秒,佛朗机的散热性也很好,可以一口气打个十来发才停下来散热,当然,事后这些发需要注意火气的泄漏问题。

  流贼猛烈的炮击,造成了中阵车营很多部位陷入混乱,特别那些中了炮子者,身子、手臂、大腿被击得七零八落,肚肠什么满地,见之恐怖骇人,便是死伤没有近距离排铳轰击大,但造成的混乱惊恐,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贼炮肆虐中,在中军的传令下,后阵的军士心惊胆寒的将一些土车推来,挡在这些木料结构的战车前,此时指挥的,已经是观察团大使温士彦了,丁启睿早已不知所措,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做应声虫,还不住道:“悔不听温大使之言。”

  便是杨文岳,都有些慌了神,一向都是官兵火器占优,强大的科技力量压着流贼打,此时主客易位,二位高级文官的心理状态,便若当初京师各人,闻听了清国拥有不输于明军火炮及火铳一样,想转过弯来实在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