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1207页

  最后还有政审,也会刷下一批,很多人不免担忧。

  而且到了宣府镇后,很多士子发现,此处确实为大明难得的桃源之地,自己心中向往的地方,考试的人这么多,到时多人落考不可避免,果真如此,还是不回去了,就留在宣府镇吧。

  该处机会还是很多的,不说做帐房等俗业,便是进入小学任教,很多人相信,自己教教小学国文,算术,还是没问题的。

  在宣府镇站隐脚跟后,到时再把家人接来。

  与他们想法相同,这些士子王斗岂能放过?近期他在酝酿成立宣府镇的师范中学与大学,专门用来培养学校教师,这些士子培训后,基本上还是合格的,毕竟小学的内容还是不深。

  ……

  吏员考试定在闰十一月二十二日,随着时间邻近,气氛越加火热,很多人也在千里迢迢最后关头赶到。

  二十日这天上午,天气忽转和暖,不过昨日的残雪还是冻成坚冰,城巽隅最大的客栈,迎福客栈门口,进来了一家三口。

  男的约在三十多岁,身材干瘦,颧骨高高突起,面颊深深低陷,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背着破旧的包袱,他目光直愣愣的,满是熬得通红的血丝,口中只是喃喃道:“额要当官,额要当官,额要当官。”

  他的浑家,还有七、八岁的女儿,与他一样干瘦,怯生生的一左一右,各扯住他的一处衣角。

  店门口早有伙计等待,一看这一家三口进来,立时一个伙计笑着迎上来,对男子道:“这位士子是前来考试的吧?请将您的住宿号牌给我看看。”

  男子连忙从袖中取出号牌,给了这个伙计,伙计仔细看着,镇城各个城门口,都有专门迎接士子的人员,如该男子这样拖家带口情况也不少,对这些人,有专门不同的号牌,将他们一家人安排在一起。

  伙计看着,说道:“赵中举,山西布政司平阳府石楼人氏,有生员功名……”

  他笑道:“请随我登记。”

  ……

  “刘冬阳,二十八岁,生员,淮安府人氏?”

  又一个伙计接待一家人,看看眼前这男子,竟是淮安府那边的人,跑到宣府镇来了。

  看他中人普通之象,不过双耳却很圆润,这伙计的爷爷是算命先生,影响他也略通相术,依相书上说,这种人属先贱后贵之象,这刘冬阳说不定能考中吏员。

  又看看他身旁,真是一大家人,父母双亲,还有一妻一子一女,还有他妹妹,也是乖巧的立在哥哥身旁。
  

  刘冬阳长相普通,他的妹妹倒是貌美。

  这么大家人,一间房安排不下去了,他笑道:“刘先生,请过来登记。”

  ……

  “黄博文,三十三岁,南直隶东安人氏,童生……”

  ……

  “李坦然,三十八岁,陕西布政司西安府白水人氏,令吏出身?”

  伙计看着号牌,惊讶的说了一声:“这位士子曾是令吏?”

  面前李坦然面容平和中露着坚毅,他施了一礼道:“正是。”

  他脑中回荡自己出门时母亲的嘱托:“儿啊,我们这一族世世代代都是吏员,但一直做到典吏就到头了,你爹到死也是典吏。你最有出息,做到了令吏,不过还是不入流。为娘也听说书先生唱报了,在宣府镇吏员也可以升上去,从科级,处级,厅级,最后到部级。不言厅级,部级,便是处级,也若本地的知县大老爷,为娘希望你拿个处级回来,光宗耀祖,如此为娘就是去了,也可以安心见你爹了。”

  想起娘亲的嘱托,苍老的面孔,李坦然心中浮起坚定,考得吏员只是第一步,他要突破他们李族不能跨越科级的宿命。

  ……

  随着士子一个个到来,颇大的迎福客栈个个房间爆满,赶考的士子包住宿又包餐食,他们这方用餐之地,便是隔了一条街的聚仙阁大酒楼,凭着号牌吃饭。

  赵中举等人运气好,才在房间中安顿不久,就到了午时开饭的时间。

  最初客栈中还要伙计们领着他们到酒楼去,但现在店中多是老人,很多已经在镇城住了一段时间,对附近自然轻车熟路,赵中举等着跟着去便是。

  到了聚仙阁大酒楼,就见几层的楼面,黑压压满是吃饭的士子,极为壮观,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让赵中举等人的上下喉结不断滚动。

  他们见有空位,赶紧坐上,然后伙计端了饭食过来,一一摆好,颇有人拖家带口的,一样混了一份餐食。

  各人皆是单独餐,一个木盘端着,上面摆着一荤两素三个菜,油汪汪的观之诱人,还有一大碗米饭,连赵中举的女儿也是如此,面前一大盘饭菜。

  各桌旁边还有一桶桶的蛋花汤,随意他们吃喝。

  可怜赵中举等人“穷酸”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常年不沾荤腥,眼见这香气扑鼻的饭菜哪还忍得住?惊讶之余,老人还好,新人就是狼吞虎咽的,就闻一片咀嚼吞咽声,斯文尽丧。

  赵中举浑家大口大口吃着,她人虽干瘦,饭量不小,她含糊不清说道:“相公,便是没考中吏员,冲着这白吃白住,好吃好喝,额来宣府镇一趟也愿意啊。”

  赵中举喝斥道:“闭嘴,食不语也,额不知吗?”

  见邻桌之人目光投来,他面上火辣辣的,暗声骂浑家:“丢人现眼,吃了赶紧给额回客栈去。”

  他浑家哦了一声,此后不言语,只专心吃饭。

  不小心几粒饭掉到地上,连忙又捡起来放入嘴中,又帮旁边的女儿擦嘴,然后喝了一碗蛋花汤赶紧又去装上一碗,又帮丈夫与女儿装汤,非常的繁忙。

  旁边刘冬阳、黄博文等人听到赵中举浑家的话,谅解的笑了笑。确实,他娘子的话说出了各人的心声,“穷酸”久了,面对美食失态也属正常。

  “筚儿,吃慢点……女儿家要注意体统……”

  看着女儿与她娘亲一样,就是一个头埋在碗里,赵中举又喝斥一声,随后心头有些愧疚。

  自己愧对她娘俩啊,多年不得中举,只在私塾中谋得一些束修,但微薄的收入,如何养家糊口?全靠娘子在家磨豆腐,还被外人嘲笑为豆腐西施,自己无难啊,希望这次能考中吏员。

  他也打听了,这方吏就是官,官就是吏,不算辱没先祖家人。

  他也自家人知自家事,这辈子中举是没希望了,可能考到死自己还是一秀才,好在宣府镇开辟了另一条路,给了自己机会。

  众士子吃饱喝足,家属退散,酒楼伙计抬来几桶粗茶,作为他们饭后消食,黑压压的士子们端着茶碗,楼上楼下,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只关心这次吏考的题目。

  赵中举等人当然也非常关心,凑到人堆旁,注意倾听。

  一中年士人看着窗外楼下,街上熙熙攘攘,难得的繁华太平气象,真想留在这个地方啊,他叹了口气,大声说道:“不知宣府镇这次出什么题目,赵某想复习功课,都不知从何习起。”

  他的话引起一番共鸣,不少人叹道:“是啊,学生等将经文全部带来了,然总觉心中无底,不知复习了,到时有用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