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1270页

  韩铠徽一把将当头落下的一根箭矢拍飞,高声吩咐道,他看矮墙后的营兵有些慌乱,倒是那些新军还算镇定,就算有人中箭也是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响。

  一些医士及助手出现,将受伤的人等抬扶走医治,那些新军铳手则依着吩咐,开始将自己鸟铳架在矮墙之上。

  靠着前方饥民肉盾,还有后方弓手掩护,越多的流贼刀盾手逼来,一边将那些未把土包扔到壕沟就跑的饥民砍翻在地。

  他们弓箭手也从斜坡起来,开始走近掩护,他们不断向矮墙射箭,斜坡上空布满划破空气的尖啸。

  纷飞箭矢中,忽然矮墙上爆起一连串耀眼的火光,大股大股浓密的白烟腾起,呼啸声中,一根根带着烟火轨迹的利箭从矮墙后尖鸣而出,它们在空中利啸着,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劈头盖脸向斜坡上的流贼弓箭手扑去。

  却是矮墙后的守军点燃了一窝蜂、火龙箭等大火箭,这些火箭一打就是三十发,就算下边的流贼弓箭手是守军的倍数,但矮墙后守军不过点燃十筒火箭,局势立时翻盘。

  呜呜呼啸声不停,矮墙后的守军紧接着又发射了两次大火箭,一根根火箭从箭筒中钻出,它们带着火焰,带着轻烟,不断划向天空,肉眼可见的白烟很快覆盖了这一片的矮墙范围。

  只片刻间他们就发射了上千只的箭矢,虽然不是直射,但在火药的推动下,这些火箭仍然相当于强弓重箭的抛射力道,密集的箭矢当头落下,斜坡上的流贼弓箭手惨叫一片,不时有人被射中,从斜坡上滚下去。

  见流贼弓箭手一下被压制住,韩铠徽暗暗点头,火箭威力不错,特别覆盖性非常好,只可惜箭矢制作不容易,特别消耗太大,防线上虽然还有不少火箭,但战事不是一日两日就可结束,必须省着点用。

  流贼弓箭手乱成一团,不过趁先前那个机会,抬着短梯木板的饥兵,还有跟在后面的步卒已经靠上来。也因为先前流贼弓箭手的压制,不少的饥民冲到矮墙前,纷纷将扛着的土包扔到壕沟中。

  “火铳手预备!”

  对这些饥民韩铠徽倒不在意,他只看着那些抬着短梯木板的饥兵,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步卒们。先前的火箭覆盖也有一些箭矢落向他们,但这些贼兵个个举着盾牌,火箭并没有对他们形成威胁。

  “预备!”

  眼见那些饥兵步卒越来越近,猛然他们发一声喊,喊叫着狂冲上来,韩铠徽厉声道:“放!”

  矮墙后的铳手猛烈齐射,汹涌的硝烟喷出膛口……

  第809章 红眼
  韩铠徽预估的万人敌等后手并没派上用场,东路火器的杀伤力及震撼力比想象中大,步卒们表现也不比前日的饥民好多少,甚至在惜命这点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中了矮墙后守军三次排射后,他们不出所料乱成一团。

  支援的他们弓箭手火器手又被矮墙后大火箭压制,无法提供有力援助,看矮墙后枪兵又有杀出来的趋势,领兵的掌旅吸取前日教训,果断下令撤退,此波流贼的攻势就有些虎头蛇尾的结束。

  不过这只是恶战的开始,这波流贼刚退,矮墙后的守军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那波流贼沿着道路撤到对面塬面后,流贼在塬坡上十个阵面中,又有一个阵面在喝令中从道路冲下,继续对防线展开进攻。

  然后这波流贼刚退,又有一波流贼下来,他们踏着战友的尸体不断前进,根本没有给守军片刻的喘息时间。

  这天流贼足足对甲五号攻了十波,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收兵回营,矮墙前方已经血流成河,刺人的血腥味弥漫。

  矮墙后的守军也从开始的振奋到疯狂,到最后陷入麻木。流贼的攻击每次时间并不长,但频率高,强度大,往往前波刚去,后波又来,守军们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抬去尸体,又要开始迎接战斗。

  特别他们每次的进攻时间间隔太短,让人精神高度紧张,特别体力承受不了。反观对面流贼,各阵面只需攻一次,然后一天都轮不到他们,他们在兵力上占了绝对优势,只是这种地形摆不开罢了。

  守护第一道矮墙的守军们,这天就在不断杀人,不断搏斗中渡过,身体与精神上都达到极限。

  第二天上午,韩铠徽就不得不将甲五号别处矮墙的守军调来换防。到了第三天下午,孙传庭也不得不将禁沟、西塬等处的新军调来与远望沟的守军轮换。

  短短几天时间,陕西新军已经找不到新兵,每天鲜血与疯狂都在这条不宽的塬沟上上演,而每天流贼也至少发动十波的进攻,生命在不断消耗,特别在流贼那边,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更为轻贱。

  最后双方都杀红了眼,伤亡越发扩大,但不管怎么打,远望沟防线仍然屹立。

  ……

  五天后。

  崇祯十六年五月初十日,甲五号防线,下午。

  满坡的尸体,到处是残破的旗帜器械,灼热的阳光暴晒在黄土上,热腾腾的让人全身难受。空气中充满浓烈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在猛烈的阳光下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怪味。

  “轰”的一声巨响,一门虎蹲炮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中,百多个拇指粗的铁丸争先恐后喷出,这些五钱重的弹丸横扫出去,飞扬的泥土碎屑中就夹着一片片血雾。

  凄厉的惨叫中,十多个巡山营的步卒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还有些人留在地上打滚,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都出现一个个血洞,伤口触目惊心,他们滚在地上,一边发着难以形容的痛苦声音。

  “上前!”

  押阵的老营兵发出愤怒的咆哮。

  斜坡上的步卒犹豫着,拥挤着,未等众人动作,相夹路口的三道梯崖上又探出黑沉沉的铳口,就听爆豆般的鸟铳声响起,崖上白雾腾腾,坡上的步卒又齐唰唰倒下一片。

  中弹的士兵滚落在地,他们捂着伤口,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将他们火器压下去!”

  押阵的老营兵怒吼着,一边将几个意图逃跑的弓手砍翻在地。

  慌乱迟疑中,忽然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叫,却是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矮墙内抛了出来。

  “万人敌!”

  众人惊恐的尖叫中,这些东西落在斜坡中,就听一声一声炸响,大股大股的浓烟腾起,夹着些凄厉的嚎叫,一些躲避不及的步卒被炸得血肉模糊。不但这个路口,各矮墙处雨点般的万人敌抛出,巨响声阵阵,坡上道下的巡山营官兵被炸得鬼哭狼嚎。

  被炸中的人翻滚在地,他们鲜血淋漓的,一边大叫,一边拼命的挣扎爬动。

  余下的人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嚎叫着就往山下奔去。

  “不准后退!”

  一个穿着黄色棉甲的老营兵还想阻止众人溃败,忽然一声鸟铳的轰响,他的胸口激.射出一股血雾,他整个人向后飞去,从斜坡上一直滚落,却是被矮墙后一个靖边军猎骑兵击中。

  鸟铳一声声响,一个又一个意图阻止的老营兵被击倒在地,余下的老营兵再也不敢阻挡,正好有枪兵吼叫着从矮墙内杀出,领兵的掌旅趁机喊道:“撤退,全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