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第1280页

  此时他们在土车的掩护下前行,他们每队百人有十辆车,约十队人就是百辆土车,每车三个人推,就是三百个饥民。如果算上这些饥民的话,此次巡山营进攻人数就有一千三百人。

  在巡山营两侧也满是这样的土车,举目望去,沟中就尽是层层的车阵与人头。

  老胡看了看前面后方,他身前身后尽是蓝色衣甲的海洋,还有层层白旗黑纛飘着。那是炮兵与铳兵的旗号标志,这二者在营中都享受老营的待遇,此时连掩护的土车都不一样。

  老胡他们的车是独轮车,上面不过装了几个厚实的土筐了事,而这些铳兵炮兵的车辆则是二轮,平稳坚固,上面不但装了土筐,前面的车底还绑上了土袋,可以有效防止炮子过来,滚断后方各人的腿。

  而此次不但炮兵,连铳营都倾巢而出,闯营各人可谓下了大本钱。不过到时只有三千铳兵会逼上前去,有两千铳兵将会留下,随在火炮身边守护。

  步卒铳兵后面则是大量的饥民,个个扛着土包,或是每两个人抬着一架短梯或木板,到时他们一拥而上,就是无数的短梯木板层层架起。

  不过他们每二十个人或是三十人才一辆掩护的土车,闯营中可没什么人会去关心他们的性命安全。

  车阵最后方是督阵的三千老营兵,他们个个大刀重斧,除了督战外,也准备在关键时刻突袭。

  “往前走!”

  老胡喝令催促着,沟底虽然宽阔,但并非平坦一片,有时土车推动不免颠簸吃力,他麾下的士卒就用力鞭打那些饥民,强迫他们用力,加快脚步。

  如巡山营这种情况各营比比皆是,在他们催促下,人潮如海,密集的车阵只往前方逼去。

  身处这样宽阔的战场,四周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前后左右也尽是各色各样的旗号,很多人只能麻木的被簇拥往前走……不免让很多人涌起能俯瞰大地,拥有战场制高点的渴望。

  而这样宽阔的战场,主将自然不能细致指挥到每一部,他们只能大致安排,如此次闯营攻战,大体也是安排大将军佛郎机炮在一里左右轰击,然后二百步佛狼机中小型炮轰击。

  又到临近百步时火箭轰射,一百步到七十步则弓箭抛射,七十步到五十步火铳轰击。最后步卒冲上,弓箭火器或是抛射,或是直射掩护支援。看准时机最后老营突上。

  虽说如此,具体如何,还要看临场各将的指挥能力。

  车阵离防线快有一里时,对面塬顶上白烟阵阵,炮声如雷般滚滚而来,然后听到凄厉的呼啸,一颗颗炮弹带着硝烟的痕迹,重重的落在沟底车阵中。

  这个角度距离塬上火炮虽然能打到,但落下的抛物线很高,激起的尘土更是滚滚。

  不过炮弹形成的跳弹很少,只要不是当场被打中,一般没有性命之忧。

  但随着车阵越往前走,开始有跳弹形成了,“嘭”的一声巨响,一颗几斤的炮子落在老胡土车前不远的地方,那炮子带起大股的烟尘后,又弹跳而起,重重撞在那土车右边的土筐上。

  大量的泥土飞溅,沉重的力道差点让整辆土车倾倒,让推车的饥民与身后的老胡等人吓得不轻。

  又走十几步,又一颗炮弹呼啸过来,伴着渗人的骨骼碎裂声,右边不远一个推车的饥民当场被炮弹击中,然后就见残肢碎肉留了一地,那个饥民已经没有形状了。

  那辆土车余下的两个饥民个个满脸汗珠,其中一人眼中的惶恐到了极点,忽然他歇斯底里一声叫,丢下土车转身就跑,然后被后方的弓手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后退者死!”

  老胡吼了一声,他长呼一口气,看身边的八条不断抺着冷汗,只有孔三神情会镇定些。

  土车虽然防炮效果不错,但也不是说不会带来伤亡。当然比起以前却是好上太多,所以塬上火炮虽然如雨而来,但闯营的车阵还是密密逼近,不象以前一样,单被火炮就轰得溃败多少次。

  前方的炮营近了一里后停了下来,然后喝令催促声四起,大量饥民从后方扛着土包土筐前去,他们就在那边垒了七十个又高又厚又宽又深的土台,将那七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夹在中间。

  然后不久后那方一声炮响,一颗炮弹呼啸过去,砸在矮墙梯崖前方的泥土上,激起大股烟尘,却是他们炮营在试炮。

  显然的是,这颗炮弹离击中目标颇远,不过接着他们又发了三炮,最后一次矮墙上尘土飞扬,显然这次击中了,然后那火炮停了下来。

  老胡伸长脖子看着那方,他等着炮营开炮,心中也不知是期盼还是不期盼。

  不知等了多久,猛然前方似乎一阵电闪雷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就见大股大股的浓烟腾起,覆盖了那一方的阵地。

  老胡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在松山大战见识过红夷大炮的威力,没想到佛郎机炮一样这么凶猛。

  而且佛郎机炮有一样是红夷大炮不能比的,那就是开炮速度非常快,而且散热时间可以等上很久。

  熟练的佛朗机炮手二十秒钟可以打出一炮,由于是装填子铳,至少可以打一二十炮再散热,前方七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一齐开炮,真可以用弹如雨下来形容。

  就听炮声如炒豆子般的爆响,铁弹如暴雨似的往矮墙方向倾泻,浓密的硝烟不断从前方腾起,烟雾腾腾的,往这后方弥漫。老胡鼻中已满是刺鼻的硝烟味,如雷般的炮响让他阵阵耳鸣。白烟中,看矮墙那边情况也是若隐若现,只觉那边炮弹落下的烟尘已然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中似乎还夹着股股血雾。

  炮声一阵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只往那边过去,塬上的火炮一样不停,凄厉的呼啸声中,同样如雨的炮弹往下边倾泻,而且他们速度更快。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似乎塬上很多火炮往闯营炮阵轰打,但因为土台的严密保护,他们的炮声没什么减弱。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效果,老胡就惊讶的看到,一声爆响后,一处炮台的人与炮都飞上天空,什么土包土筐飞得满天都是。

  双方炮战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前方炮声终于停下来时,老胡已觉得耳边嗡嗡的响。

  他们车阵继续往前,不过离矮墙防线约二百步时,整个阵列又停下来,然后又是大量饥民上前,扛着土包土筐,垒了一百五十个比先前略小略矮些的土台,将那一百五十门佛郎机中小炮夹在中间。

  随后过不了不久,又是疾风暴雨的轰射,老胡就见那方腾起的烟尘连成一片,也不知有多少炮子落在那些矮墙的前后中间,也不知内中的守军能不能幸存。

  八条呆呆看着,他只是张大嘴巴,孔三则咬着牙,他看着前方,眼中浮现起深刻的痛恨。

  有如地动山摇的炮轰不知过了多久,老胡看到那方坚固的土墙都被轰塌了好多处,形状凄惨。

  良久,炮声停了,他重重的吁了口气。

  ……

  火炮停止轰击后,后方号鼓传来,沟中的闯营车阵再次向前,很快他们逼近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