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95页

  曹颙在椅子上坐了,曹颐将点心摆在炕桌上。曹寅与李氏见她这般孝顺乖巧,实在心慰,叫他们兄妹坐在炕沿来,一家四口团坐。

  曹颙早晨从扬州出来前吃的东西,途中虽然打尖,但也没吃几筷子,却是有点饿,拿着块肉末烧饼吃了起来。

  李氏拉着女儿的手,看了看女儿,又望了望儿子,想着到再有几月女儿就要出嫁,儿子也要进京当差,不禁显出几分寂寥来。

  曹颙吃完了烧饼,取帕子擦了擦手,正见母亲神情不舍地望着自己,心头一动,笑着说道:“母亲,好些年没见到外祖母了,趁着儿子还在江宁,将外祖母接过来住上些时日可好?”

  李氏摇了摇头道:“这两年,我也曾派人接过,你外祖母却是不耐烦动的。每日里,只随着你舅姥姥吃斋念佛,就爱个清净!”

  曹颙只见过外祖母一次,想想老人家确实是话不多,性子安静得紧。但想到李家的事,他还是开口再劝道:“外祖母就母亲一个孩儿,定也是想念得紧呢,不过是怕麻烦咱们家罢了!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想得多些,若是母亲亲自去接,哪还有不来的道理?况且我还不知何时上京,妹妹也是这两年就要出嫁的。把外祖母接来,让我们做孙子孙女的尽尽孝心也好!”

  曹寅在旁听着,却是心下越来越沉。见曹颙这般迫不及待地怂恿他母亲去接高太君,看来是对李家已经绝望,那扬州发生的事故……

  李氏见儿子这般贴心,十分高兴,脸上多了几分喜色:“说得也是呢!你妹妹定下十一月的日子,你最多也在家中能够待上三两个月,趁着这个机会,接了你们的外祖母来住上一段日子正好!”

  “萍儿定下十一月的日子?”曹颙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萍儿还小呢,怎么这么早就安排她出嫁?”

  曹颐本来坐在李氏身边,听母亲与哥哥闲话,听说要接外祖母来,也是满脸的期盼。没想到,竟说到自己亲事上,却是坐不住了,忙借口去给大家泡茶,避了出去。

  “你妹妹都十六了,转年就十七,哪里还小?当年你姐姐不是十五就出嫁了?”李氏笑着对儿子道:“知道你舍不得妹妹,可觉罗家来信催了,你妹婿年纪不小,又是独子,人家想早日完婚也合情理!”

  曹颙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既然是父母定下来的,自己再多事也不好,就对母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母子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丫鬟来报,有两个管事婆子有事来回太太。

  李氏出去了,曹颙方将扬州的事情与父亲说了。曹寅听得直摇头,不管是自己的儿子,还是那内侄李鼎,都有些过了。李鼎若是真知道高低,应该告诉曹颙相关内情。曹颙也不该不留半点余地,直接威胁。眼下,虽说曹颙与曹寅都怀疑是总督府那边动得手脚,但毕竟没有证据,还不好说。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其它的也没意思,曹李两家如今背道而驰,实在让人心下难过,毕竟两家除了姻亲,还是几辈子的交情。接高太君过来,虽不是上策,但眼前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父子两个,在这点上倒是达成共识,要尽快催着李氏去苏州娘家一趟。

  *
  因圣驾一直在塞外,曹颙既没跟去也就没了京里的差事,因此才能一直呆在江南。按照往年行程算,九月圣驾就能返京,曹颙需在那之前赶回京城。

  曹颙回去照例是小满、魏家兄弟、吴家兄弟都要跟回去的。赵家这边听得魏白大概八月中旬就要走,便想着在此之前把魏白和芳茶的婚事给办了。因赵家这边亲戚不少,赵嬷嬷又是年事已高,老人家是不可能跟去京里瞧着孙女成亲,所以才有这个念头。只是女家先于男家摆成亲席不合江宁的规矩,多多少少有入赘的嫌疑,赵家怕魏白挑理,还特地找了人来与魏白说和。

  魏白巴不得早一日媳妇娶进门呢,自己是没什么说道,家里又没父母,只一个大哥,魏黑也是盼着弟弟早成家的,自然应允了赵家。

  赵家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去算,要来的日子是五月十六,虽然赶得紧些,但因芳茶的嫁妆都是早几年就办下的,魏白又不计较,倒也便宜。魏白便用曹颙先前给的银子,托了曹元在赵家邻近买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暂做新房,准备两口子这三个月先在这里住了,八月一起跟了曹颙回京,这处房子就放租出去,也算做产业。

  魏信本来打算五月十五拿了六合钱庄的银子就南下的,听得魏白的婚期定在十六,便要吃了喜酒再走。

  十五日这天,魏、江两家约好了在临江楼交割银子。

  韩江氏却是早早就到了,反复摩挲着装银票的紫檀木匣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前几日程文魁从扬州取了一百万两白银回来时,带回一条消息,程家当家人派了百余人襄助曹颙剿匪,而且是少当家亲自出面。

  韩江氏母亲虽是嫡出的小姐,但是属程家旁支,亲外祖那房并不十分显赫。韩江氏自己因自幼聪颖,深得程家当家人那边的欢心,但说到底是差了一层,且她的几个亲娘舅都不太招当家人待见,多少也连累她了些。如今她自己掂量掂量,怕是想请当家人帮忙易,请少当家亲自出面料理,难!曹家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程家如此效力?

  韩江氏自从父亲手里接过产业时,就将江宁各方势力细细打探了。曹家在江宁树大根深,她固然知道,虽未曾小觑,却也未太放在心上,官商殊途。论起来,她和曹家三个女儿都是手帕交,因她颇为自负程家的强势,始终没想过利用机杼社的关系搭上曹家。直到那次江文证兄弟堵门来骂,曹颙帮她解围,韩江氏才生了些攀附曹家的心思。

  然而至始至终,韩江氏都带着小商贾的精细算计,想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利益——不想被曹家占太多便宜,还想着拿曹家做个幌子来震慑江家。当她发现曹家大公子是个滑不粘手的角色时,就知道曹家没可能替她出头料理江家,这做幌子的心思也就歇了,转而打起曹家生意的主意。

  韩江氏始终把程家当作最大的倚仗,进攻退守都因有程家坐镇而无所畏惧。直到听到了有人能驱使程家卖命这个消息,她方彻底惶恐起来,自己究竟和什么人在交易?她这才真正相信了程文魁所说的“若得罪曹家就是死路”这句话。

  魏信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近一刻才到,进门就先赔罪,笑称被家里俗事缠了手脚,然后就向程文魁问银子。

  程文魁将备好的银票推了过去,魏信点清了,在契书上签了名字按了私印,递给程文魁。程文魁才拿了契书往屏风里去,交给韩江氏。

  韩江氏已是早已签字了的,只差按私印。这会儿她却不拿私印,只笑赞:“魏公子真是爽快人!”

  魏信笑着说:“韩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买卖利索,这样做起生意来魏某怎会不爽快?”

  韩江氏道:“魏五爷谬赞了。五爷爽快,小妇人也不当绕什么弯子,就直说了,小妇人又东挪西凑拼了些银子出来,不知道魏五爷还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