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2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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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差事,回到淳王府,已经是未时(下午一点)。

  淳郡王也从礼部回来,换了便服,两人说了会儿话,等着几个小阿哥回来,一道用了晚饭。

  按照规矩,新郎就算是留宿这边,也是不能与新妇同房的,否则就不吉利。因是姑爷,住在客房又太生疏,福晋与王爷便请曹颙在弘曙院子里安置。

  弘曙本就认识曹颙,如今也熟了不少,不像先前那样拘谨。他虽然平日话不多,但却是喜欢骑马射箭的,又知道姐夫手下有几分真功夫,便拉他去较场射箭。另外两个阿哥弘卓与弘昕,一个十二,一个十岁,也是爱动的年纪,都嚷着要跟着哥哥姐夫同去。弘卓这会儿瞅着比弘昕还欢实,与在上书房时的沉静性子大不相同。

  拿起弓箭那刻,弘曙挺直了腰板,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连着射出几箭,除了有一支微微偏了一些,其他的都正中靶心。弘卓与弘昕拍手叫好,曹颙也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弘曙却是有些沮丧,抓了抓头,道:“跟着十四叔学了这些日子,什么时候能同十四叔那般厉害就好了!”

  曹颙早也听说过,康熙诸子中,除了已经被圈禁的大阿哥外,数十四阿哥算是个热衷兵事的阿哥。再想想上辈子所知的历史,曹颙不由得再次打量弘曙一眼,问道:“你随着十四爷学射箭?”

  提到十四阿哥,弘曙满眼的崇拜,点了点头道:“不仅是我,还有两位弟弟,就连弘晟、弘昇、弘智他们也都爱去找十四叔!”后边这三个是三阿哥与五阿哥府的皇孙。

  见着曹颙没应声,弘曙笑道:“姐夫,我正同十四叔学习兵法,日后找机会定要随着十四叔去疆场建功立业,为阿玛与额娘争口气!”说到最后,神态越发坚定。

  曹颙虽是笑着听着,心里感觉很不好,要知道那十四阿哥的前程可不是光明的,看弘曙这样子,对十四阿哥的亲近不是一星半点,怎能不让人担忧?
  或许是见曹颙一直没说话,弘曙扭过头道:“姐夫在户部当差,那有什么意思?整天来像阿玛似的,与那些官儿应付来应付去,想想也是闷,为何不担任武职?”

  曹颙没回答,也拿起弓箭来,对着靶子射出几箭,幸好手下争气,没有脱靶的。

  弘卓与弘昕忙围上来,这个道“姐夫好厉害!”,那个说“姐夫教我!”,原本还存着的些许生疏都无影无踪。

  弘曙直直地望着那靶心,看了好一会儿,方转过头来:“早就听人说过姐夫的弓箭是好的,因这两年姐夫在书房半点不显,还不相信来着,看来却是真的了!”

  曹颙略一思索:“这也不算什么,我家二弟也喜欢这个,府里还特意请了两个武师傅,倒也是有些本事的。往后你下了课,也可以去那边,他比你大点儿,也是个一直想着做将军的!”

  弘曙听得心动,虽然堂兄弟中有年纪相仿的,但是因种种忌讳,鲜少往来,伴读什么的又都是恭恭敬敬,算不上伙伴。素日在上书房,他却是很羡慕十六叔与曹颙的交情。

  但想到家规森严,他还是不禁又皱了眉:“阿玛那边……”

  曹颙笑道:“又不是别人家,王爷不会约束的。那边府里人口简单,除了我与你姐姐,就只有这个二弟在!”

  此时人都是算虚岁的,弘曙虽然方十三周岁半,但是按照虚岁却是十五了,大家都当他是大人看,这边王爷福晋对他管得也越发严了些。他正是拘得难受之时,听闻姐夫这个建议,不由喜出往外,忙大力点了点头,神情之中越发透着亲近。

  就连弘卓与弘昕两个,也俱是欢喜,直嚷着也要跟着过去玩儿。

  曹颙道:“都过去才好,叫你们姐姐置办好吃的给你们,那边的厨子也会几道拿手的。”

  弘昕仰头道:“那姐夫呢?可会教我们射箭?”期待中带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曹颙笑着说:“好,若是赶上我在家,自然不在话下。我在昌平还有个庄子,正好靠着山,等天气暖和了,咱们一起过去打猎!”

  一席话,引得三个小阿哥都生出不少的盼头来。曹颙心里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都有些拐骗几个小妻弟的嫌疑,虽说这手段有些不光彩,但是只要能够疏远了他们与十四阿哥的关系就是大善。

  第158章 查账
  以病休假显然是早就备下的无奈之策,而李其昌是个好人。在曹颙代管李其昌的职务后得到这个结论。因为李其昌在“生病”之前,已经将手头上所有的账目工作全部完成。而此时部里几个大宗事务原就剩下彭铸这边调粮一桩,这事完成后,也没什么可叫曹颙终审定论的,因此曹颙轻轻松松接了手,倒是悠闲了小半个月。

  直到有四阿哥遣发的公文送来。

  前些日子,圣驾就往通州巡视河堤去了,太子、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随扈。眼下四阿哥正和韶屯伴驾阅河,却发了加急公文来,叫户部重新盘查去岁海税与海寇损失。

  康熙二十三年正式停止的海禁,翌年在粤东的澳门、福建的漳州、浙江的宁波府、江南的云台山,分别设粤、闽、浙、江四处海关,管理对洋贸易。

  在户部这边,广东司、福建司、浙江司和江南司都是涉及到海税的,而因福建的海寇北上在沿海诸多地区上岸抢劫,各地都有报损失,所以,福建司、浙江司、江南司并山东司又都有海寇损失账目,这一番重新盘查却是让半个户部的人都忙了起来。

  福建司两者都有牵涉,其中海寇损失还是曹颙亲自参与审查的,因此组织人手盘账时,他回避了再次盘海寇损失账目,而是带着傅显功几人去盘海税的账。

  左右无外人,傅显功瞧着账目倒忍不住替李其昌打起抱不平来:“拢共五、六万两银子的事,这帐还能有错?李大人真是冤枉!那人实是欺人太甚!”

  一句话既出,虽然在场的都算是他心腹至交,但一个个未免皆是心惊——他虽没点名道姓说石文桂,但谁还不知道他指的是谁?那日石文桂拿海税的事发作李其昌,是众所皆知之事。

  察德几个都不由道:“大人慎言!不要惹祸上身!”曹颙也委婉提点傅显功注意言辞。

  傅显功一拨浪脑袋,声音压低了几分,却仍满是不忿:“没由头生生寻由头,海税还能做文章出来?曹大人,你说,他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曹颙拍了拍他肩膀,无甚可答。这就是明摆着的事。

  康熙年间海关课税定得十分低,闽海关关税定额才三万两,这一年福建又是大灾又是大劫,贸易额降低了不少,这关税也大大缩水,至多两万余。福建司又兼稽查天津海税,这些年天津与东北关外往返发送粮食作物收的关税是大头,定额才两万五千两,别的零星拢共也没多少。

  这两边加一起,李其昌这海税的账上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两银子的事,比起别的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两的账目,这算是最简单最没可能出错的了。偏石文桂就能挑这个错儿出来,想必李其昌便是“生病”也是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