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284页

  十阿哥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道:“还有什么?”

  十六阿哥瞧瞧他的脸色,小声道:“还有十哥府上暴毙的人数,委实多了些……有流言说这时疫十哥这边早就知道的,却不肯好好防疫,任由他们出入,使得内城……”

  “放他娘的狗屁!”十阿哥气得再也听不进去,伸着手指了指曹颙,喝道:“曹颙,你同小十六说清楚,那日你发现不对直接带步军衙门的人过来围了爷这府,爷可是没让你围不成?”

  曹颙忙起身,答道:“十爷,我早对十六爷说了,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前后两月,涉及不少府宅,若不是十爷为了民生社稷配合在前,这时疫也不会这般容易遏制。这京城百姓,说起来还应感十爷一份大恩!”

  十阿哥虽先前对曹颙很是不满,也有迁怒的成分,眼下听了这般盛誉,受用是受用,却也多少有些个不好意思,于是摆了摆手道:“甭扯这些没用的,爷那几个月就养着来着,没那厚脸皮去贪功。该是爷的错爷认,别人想要算计爷,爷也不是那性子好的!”

  十六阿哥要的就是这效果,心下一笑,脸上仍是凝重,这该说得都说了,他便不肯再留,只说还没去十三府请安,怕明天再去哥哥挑理。

  十阿哥虽然有心逼问到底是谁在热河兴风作浪,但是十六阿哥哪里肯说这些?他只嬉皮笑脸地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曹颙跟着十六阿哥打敦王府出来,对他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孩子,人精似的,怎么会在历史上留下个老糊涂的印象?随后立时明白,能够平安度过康熙末年夺嫡,在雍正、乾隆两朝都受到荣宠,怕就是因这份“糊涂”。

  十六阿哥还怕曹颙不明白方才做那出戏的意思,笑着说:“咱们这也算是‘祸水东引’了,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十哥这脾气,咱们要是直接请罪,说当时鲁莽啊、着急啊,不管什么理由,也别指望他晓得轻重缓急。在他眼中,那是伤了颜面的事,哪管你这个那个的?只要这般,另立个靶子给他,转移他对你的怒气,也给他个台阶下,这方妥当!”说话间,神情有些得意。

  曹颙骑在马上,笑着看了十六阿哥一眼:“有点这个意思,只是我正琢磨,这顺承郡王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十六阿哥一愣,随即笑道:“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原没有适当的人选帮你分怨,刚好想起他来!他也忒势利了些,七月间去热河,瞧着十五哥、我、十七弟没什么根基,言语间就有几分怠慢。我还好说,哪里会同他计较这些个?倒是十七弟有些恼,我这里顺便稍带上他布穆巴。至于是福是祸,布穆巴就得自己祈福了,十哥的主心骨是八哥、九哥,那两位可不是吃素的!”说到这里,不禁坏笑起来。

  曹颙不知是该佩服,还是感叹,自己活了两辈子,身边还倚仗着庄先生,算计起人来,都未必会这般不着痕迹。十六阿哥,这才十六岁……

  在十三府的十六阿哥,与在敦郡王府的模样截然不同,又恢复往日的嬉笑懒散,见到十三阿哥,便嚷嚷着要喝好酒。

  因去敦郡王府,十六阿哥便已经先打发人过来说了,要来给哥哥请安,顺带着蹭顿晚饭。十三阿哥这边早叫人准备齐当了。

  早些年十六阿哥还小,十三阿哥同他并不算特别亲近,后来这两年因曹颙的关系,同十六阿哥往来比先前密切许多。况且这两年,十三阿哥历经沉浮,也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世态炎凉”,十六阿哥能不带功利的亲近于他,着实让他感到欣慰,自然对十六阿哥也好起来。

  *
  诚亲王府,书房。

  三阿哥屏气凝神,挥笔书案上写了几个大字,而后将笔放下,自己横竖看了看,并不是很满意,摇了摇头,换了张纸拿镇纸压好,落笔前好好的寻思了一番。

  在诸位皇子中,三阿哥没有太子的高贵出身、没有大阿哥的勇武、没有四阿哥的实干、没有八阿哥的好口碑、没有十三、十四阿哥那般受康熙宠爱。他能够倚仗的,引以为豪的,就是学术上的成就。他的几何是康熙亲授,另外,对律法、历法也颇有小成。

  自康熙四十年起,三阿哥拨银钱支持门客陈梦雷纂类书,历时五年,成书《古今图书集成》,在士林中获得美誉。

  原本,三阿哥是不太热心皇储的,毕竟太子名分早定;再说,即便储位不稳,还有大阿哥这个长子在前,哪里是他能够对抗的?
  随着大阿哥母族明珠府的衰落,索额图家族势力的烟消云散,三阿哥也不禁动心了。都是龙子,除了嫡出的太子外,众位兄弟谁又比谁强去?
  真应了那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老话,八阿哥异军突起,与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扭成一股劲,势力急速膨胀。不过几年功夫,就同大阿哥、太子隐隐成三足鼎立之势。三阿哥这排名不上不下的皇子,再次被世人疏忽。

  好不容易熬到一废太子,圈了大阿哥;随后的举荐太子风波,让八阿哥又失了圣心。虽然眼下太子复立,但是明眼人都知晓,不过是傀儡罢了,再废是早晚之事。

  除去大阿哥与太子后,就算三阿哥年长了,他既是心中暗喜,也是战战兢兢。幸好因喜好书法,每日里写上两幅字,也能够使得他的心气更平和些。

  三阿哥晃了晃手腕,终觉得力道不足,摇了摇头,心里又思量起来,这皇阿玛让老四去热河,让自己留京,这是重视自己,还是重视老四?

  关于这个问题,最近一月,他每日都要思量两回,想到或是重视自己,便有些欣欣然;想到或是重视老四,也会狐疑不已。

  他正困于这个问题之中,就听门口小太监道:“爷,孟管事求见,说是有事情要向爷禀告!”

  “嗯!叫他进来!”三阿哥道。

  小太监应声下去,少一时,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进来,给三阿哥打了个千:“奴才给爷请安!”

  他是王府的包衣,三阿哥素日最为器重的,近期奉命带人盯着敦郡王府那边。

  顺承郡王之事,三阿哥始终觉得不对劲,首要怀疑得当然就是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个。只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原由,三阿哥不死心,仍是叫人盯着这两处。

  九阿哥那边倒没什么异常,十阿哥这边却怎么都不对劲。自打六月中,这太医就没断过,偏偏前一个太医离京“还乡”,第二位老太医自敦郡王府看完病回来,还未回府,便从马车上跌下来死了,这实在太过蹊跷。

  三阿哥不由疑心十阿哥他们要使坏,京城除了刚回来的十二阿哥与十四阿哥之外,那就只剩下自己与十三阿哥了。十三阿哥已经失势,谁会费神对付他?他这样想着,便越加提防,饮食更是小心得不行。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那边有什么不对了?”三阿哥问道。

  孟管事道:“回爷话,今儿未正二刻(下午两点半),十六阿哥与郡主额驸、户部郎中曹颙一同进了敦郡王府,申初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方出府。两人进府前,看不出喜怒,出府时却是面露喜色,虽然奴才们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瞧着像是达成什么美事的模样。奴才想着爷的吩咐,不敢懈怠,捎带着跟着他们两位,结果发现这两位去了十三阿哥府。而且,是直接登堂入室,没用门房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