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660页

  觉罗氏却不耐烦同人磨牙,从手腕上褪下一串珠子,往人前一个面向忠厚的少年前一递,道:“小哥儿,劳烦你往步军统领衙门走一遭儿,就说这边有逆孙行凶。”

  那少年没有收珠子,往后推了一步,摆摆手道:“这……这可使不得,老夫人,我去就是!”说着,一溜烟儿已是去了。

  因干都他们都围了那汉子,那汉子有些挨不住,身上不停地挨拳头,嘴里又开始骂开了:“龟孙将的,你们欺负爷爷人少不是?”

  静惠在旁,见那汉子要挺不住了,心里也着急,对那些看热闹的人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嫂,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求大家帮着拦一拦吧!”

  虽说她不停地央求,但是看着干都等人凶相毕露,谁敢上前管闲事?

  大家哼哼唧唧的,热闹照看,中间还夹杂一句风凉话,就是不往跟前儿凑。

  说话间,那汉子已经被绊倒在地。

  静惠看了看不远处,这边离曹府有一里地,便对觉罗氏道:“祖母,孙女到曹府求人来!”

  觉罗氏也是跟着暗暗着急,左右一思量,点点头让孙女去,自己想要上前拦着。

  这时,就听到马蹄声近,有人道:“老夫人?”

  觉罗氏听到这声音,精神一震,转过头去,就见曹颙已然翻身下马。

  来人正是从畅春园回来,想要去衙门打一个照面曹颙。

  因方才撕巴的缘故,觉罗氏身上的衣服很狼狈,头发也有些散了,同平日那般严厉刻板的形象大相径庭。因此,曹颙一时之下,有些不敢相认。

  觉罗氏因不放心被干都等围殴的那人,顾不上见礼,道:“曹大人,快拦一拦!”

  场上干都是认识曹颙的,见他到了,开始有些个着了慌,顾不得再打那汉子。

  曹颙也顾不上细问,喝道:“住手!”

  干都握着拳头,想着曹颙当年的歹毒,寻思该找个什么说辞将觉罗氏带走。

  曹颙身上穿着官服,围观看热闹的,都老实下来,窃窃私语,不敢大声喧嚣。

  曹颙给觉罗氏执了一礼道:“老夫人,您这是……”

  觉罗氏苦笑一声,没有就回话,而是往前两步,对倒在地上的那汉子道:“这位壮士,你如何了……”

  地上那汉子倒是经得住打,虽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开了酱油铺似的,但是仍爬了起来,道:“嘿嘿!老夫人,晚辈没事,晚辈这身子,比那几个龟孙降的抗打!”

  觉罗氏正色谢道:“劳烦这位壮士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那汉子带着几分腼腆,讪笑道:“老夫人切莫如此,晚辈当不得什么,您老这不是折杀晚辈么?”

  觉罗氏打量了那汉子一眼,又瞥见面色阴沉的干都与干泰,心里实是不放心,转身对曹颙道:“曹大人,这位壮士因老身的缘故,受了伤不说,怕也得罪了人。老身现下实寻不到可堪之人相托,请曹大人全念在他古道热肠的份儿上能照拂一二。”

  曹颙一时也想不出觉罗氏为何会这般狼狈地出现在这里,但是见老人家脑袋一颤一颤的,身量也站不稳的样子,也就不愿违她的意,便点头应是。

  沈嬷嬷与春儿本在后头马车上,虽说也一并被拉回来,但是却落到后头。

  待这边马路堵了,她们两个乘坐的马车停了,都下了马车,顾不得仪态,疾步往觉罗氏这边来。

  春儿唬得直哭,沈嬷嬷也红着眼圈哽咽着。

  觉罗氏看到春儿,猛地想起一个人往曹府去的静惠,忙吩咐道:“你姑娘已是往曹府去了,你快跟过去,就说曹大人在这儿了,不必寻人,你们也就先在曹府待着。”
  

  春儿应了一声,急忙去了。

  干都硬着头皮上前,抱拳对曹颙道:“见过曹大人,此间是董鄂府家事,不好为外人道,大人还请自便!”

  曹颙却是没有应声,只是带着几分疑问,看向觉罗氏。

  觉罗氏也不愿在大街上再牵扯别的,点头对曹颙道:“曹大人,老身有事相托……还要厚颜

  劳烦曹大人!”

  曹颙见她倚在仆妇身上,身子已是站不稳的模样,有些担心道:“老夫人有事且说无妨,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还是请先到鄙府小歇,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觉罗氏红着眼圈,道:“曹大人好意,老身心领,只是老身欲往步军统领衙门一行,却是道路险阻,劳烦曹大人送老身一程可好?”说到最后,摇了摇头,眼泪已经是止不住。

  干都听着这话音儿不对,立时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老太太,孙儿知错了,您就饶了孙儿这遭吧!”

  干泰瞧着不对,趁着大家没留意,已经牵了一匹马,回去报信。

  觉罗氏看都不看干都,睁着双老眼,满是恳求地望向曹颙,颤声道:“曹大人,可好?”

  曹颙见她这般,心里也生出一股怒气,不晓得噶礼父子如何行事,能将老人家逼迫至此。他瞪了干都一眼,而后对觉罗氏道:“长者所命,自当遵从……”说到这里,看那辆已经掉了车帘的马车,道:“请老夫人稍待,晚辈这就叫人回府套车来!”言罢,忙唤小满吩咐了。

  干都这边儿虽然带着十几个人来的,但是围殴那汉子时,也被打倒了好几个。剩下七八个人见主子跪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自打去年李鼎的事出来后,曹颙往返衙门都是七、八个长随。

  今天,刚好魏黑与郑虎都在。两人随着曹颙下马,一左一右地站定护在左右,恰似两尊金刚一般。

  干都是聪明人,晓得此时此景,已经不能来硬的了,便继续磕头求饶。

  这内城的几条大街都是青石板路,就听到“砰砰”声响,干都已经满脑门是血。

  看热闹的有不忍心的,见觉罗氏丝毫不为所动,不禁说道:“老太太心忒狠,到底是亲孙子呢!”

  “心太狠?”觉罗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强支持着不昏厥。

  大家都不应声,场面静寂得骇人,就听有人吱声道:“曹大人?敢问可是太仆寺的曹大人?”

  曹颙顺着声音望去,却是方才被围殴的那汉子在说话。

  方才慌乱之下,没看真切,这下看着却是有些面善。曹颙只觉得仿佛在哪儿见过,却又一时记不起来,便点点头道:“正是曹某,敢问尊驾……”

  话音未落,只见那汉子已经矮了下去,作了个长揖道:“学生李卫见过曹大人,谢曹大人援手之恩!”

  曹颙听得一愣神,方想起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了,去年春天在琉璃厂。

  李卫见曹颙不应声,还以为他不晓得“李卫”这个名字,道:“学生就是王梦旭先生的故交,前些日子被关在顺天府,多亏了大人说项。”

  “李卫!”曹颙点点头道:“你就是李卫啊,嗯,不错,是条汉子!”

  李卫忙摆手道:“学生不敢当大人之夸奖,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反正学生的拳头硬。”

  他身量偏高,看着竟是比魏黑还要粗壮些,同郑虎差不多。偏生说话这般不文不白的,听得人实是觉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