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710页

  他凑上前去,坐在炕沿边上,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哄劝。

  绿菊原本侍立在炕边的,见曹颂过来,俯了俯身,退了出去。

  “母亲,儿子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见姨娘同小四都吓成那样儿,这心急之下才……”曹颂见绿菊出去了,才吭吭哧哧地说道。

  兆佳氏不听倒还罢了,听了后心火又上来了。她“腾”地一声起身,将额上的毛巾往炕上一摔,道:“我熬心熬肺的为什么?你倒是出息了?晓得为兄弟做主,却是将我这做娘的当成什么?谁家的儿子敢这般忤逆母亲?都是我纵得你,越发地没规矩了,是吧?”

  曹颂转过身子,道:“母亲,儿子都二十了,不是小孩子,晓得母亲是想要省些银钱。却是没这么省法的,翡翠姨娘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幼在老太太身边儿长大的。虽说身份不高,但是也没离开过咱们家,没吃过外头的苦。您要是不留她了,让她一个女人家如何是好?她要是有走道的心思,父亲去世后便提了。不看别的,就看她为父亲服了这三年孝,儿子也当奉养她终老。”

  兆佳氏被儿子说破,脸上带着些许羞怒,道:“你一个小伙子,晓得什么?这寡妇是那么好当的?她又没有一儿半女,往后几十年要怎么熬?”

  曹颂听母亲提到孩子,皱眉道:“母亲,您忘了?父亲去世那月,母亲病着,要不是为了侍奉母亲,姨娘也不会流了孩子……却不知是个小兄弟,还是个妹子……因着这个,儿子对四姨娘反而比三姨娘还要多另眼相看些……”

  曹荃的妻妾原本没有排行,这还是康熙四十九年路眉入府做了二房后,宝蝶同翡翠才拍排下来的。

  兆佳氏想起旧事,神色间也有些动容,但是仍撅着嘴巴,不忿道:“你父亲在世,这妾室通房,我得容着;如今人都没了,我这做寡妇,也不能一个人做不成?”

  曹颂见母亲这话说得任性,道:“就算四姨娘自己个儿乐意走,不是还有三姨娘在么?母亲就琢磨这些个没用的,反倒给自己添堵。”

  兆佳氏见儿子劈里啪啦的,说话比平素利索好多,转过头问道:“这都是你哥哥教你的,让你来哄我?”

  曹颂摇了摇头,正色道:“母亲,是儿子自己个儿想明白了。过去什么都要母亲操心,母亲思虑得多,实是辛劳。儿子既大了,往后不让母亲操心就是。”

  兆佳氏听了,却是有些发怔,看来儿子是真长大了。她只觉得眼睛酸涩,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嗓子眼儿堵了什么似的,竟半晌没有吭声。

  就听曹颂又道:“母亲,儿子方才同哥哥说了,不预备考举子了,请哥哥帮着找关系,补一个差事。”

  听了这话,兆佳氏却是上心,忙问道:“你哥哥应了?可说了能补什么差事?要是补侍卫就好了,既体面,又清闲。”说话间,脸上已经露出欢喜来。

  曹颂见了,怕兆佳氏这就当成准信,万一补不成再失望,忙道:“母亲,宫里侍卫都是有定额的,哪里是那么好补的?要是不出缺,就是找关系,也不顶用。”

  宫里的侍卫寻常都是双俸,赶上恩赏就是三俸,最低品级的也是正六品。兆佳氏想到此处,心里特是盼着,却也晓得儿子说的是正理。这能补侍卫的人家,谁家没有根基?

  那可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前些日子天慧满月时,还曾听人提起谁家的小子想补个侍卫,花了八千两银子,也没能如愿。

  “这侍卫要是补不上,那其他能补什么差事?”兆佳氏问道。

  曹颂道:“谁知道呢,总要看看哪里有空缺才行。左右儿子是头一回当差,有份差当着就成。赚了俸禄,也好给额娘贴补家用。”

  长子当差有望,兆佳氏也顾不得生气了,看着儿子道:“过几日你就要除服了,原不晓得你要出去当差,换季衣服只给你裁了四套,这哪儿能够?明儿唤裁缝过来,再给你裁几套衣服。我这边还收着些上好料子,还是从南边拿过来的,本想等着你办喜事时再给你裁衣服,现下先用了也成。”

  见母亲心情好,曹颂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舅舅家的表妹定给老三吧!”

  兆佳氏心里犹自美美地打着小算盘,寻思长子既有堂兄提挈,又是在京城,这熬巴几任后,却是前途远大。丈夫虽说也出仕二十多年,但毕竟是从七品县令做起,熬到最后也不过是个正五品。到儿子这边,就算赶不上他哥哥,也终是比他老子强上许多。

  想到丈夫,她却是不由黯然心酸。

  这般盘算着,曹颂后面这句话,兆佳氏就没有听真切,抬头追问道:“嗯?给老三什么?”

  曹颂晓得母亲是急脾气,要是自己再不说清楚,那等除孝后,说不得亲事就要定下来。要是那样,可不是愁煞死人了?

  “母亲要是实在喜欢如慧表妹,就定给老三吧!表妹比老三大二岁,两人年纪也合适。”曹颂硬着头皮道。

  果不其然,兆佳氏听了,皱起眉头,端详了曹颂半晌,方道:“怎么的,你表妹还哪里配不上你?如慧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不是前年生病耽搁了选秀,就是王府里的福晋也做得。如今我是舍了老脸,上门央求了你舅舅好几次,在你舅母面前也加倍陪了小心,这才有得半点儿指望。如今,你却说这话。既是我们兆佳氏的闺女配不得你,难道你还惦记着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曹颂低着头,道:“母亲,什么金枝玉叶不金枝玉叶的,这是给自己娶媳妇儿,若是顺眼的,入了心里头,却是比金枝玉叶还尊贵呢。若是那不入眼的,就是金枝玉叶,也同狗尾巴草似的惹人厌。”

  兆佳氏是头一次听儿子说起这个,心里甚是稀奇,带着几分诧异,道:“什么花啊草的,你这意思,是瞧上了哪家的闺女了?到底是哪家的,我倒是要听听,谁家的闺女这样好?竟连我兆佳氏的嫡女都比下去了。”

  曹颂晓得母亲有些个势利,静惠的实情现下却是不好说,就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家是满洲大户,未必瞧得上咱们家的门第。”

  听儿子这般说,兆佳氏越发好奇,道:“满洲大户……佟佳氏?瓜尔佳氏?富察氏?还是纳喇氏?咱们家可是连郡主格格都娶了的,还娶不得她家的闺女?”

  曹颂说的,一半是实话。

  那就是静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拿不定主意。只是他如今再往那边儿去时,静惠很少露面,多是让春儿出来传话。

  同曹府往来的“董鄂家”只有静慧她们祖孙两个,曹颂怎么敢提及。毕竟噶礼的事闹得动静忒大了些个,就是兆佳氏这内宅妇人,也听过董鄂家的事。

  她还在曹颂面前感触过一番,毕竟当年噶礼在江宁那是声势显赫,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因此,曹颂便道:“母亲别问了,等儿子差事下来,再求求看。如慧表妹那边儿,母亲可千万别乱牵线,儿子指定是不会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