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740页

  兆佳氏抚着胸口,使劲地喘着粗气。紫兰侍立在兆佳氏身后,帮着兆佳氏拍后背。

  虽说曹颙已经进了屋子,但是屋子里的娘儿俩都没有察觉。

  兆佳氏喘上气来,看着地上的断指,“啊”的一声,发出尖叫。她从炕上下来,上前抓了曹颂身边的匕首。

  说不清是气愤,还是心疼的,她的胳膊有些颤抖,话也说得不利索了,道:“混账羔子……你……你往这里捅,你往这里捅……”说道这里,坐到地上,使劲地垂着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我两眼一闭,去寻你那死鬼老爹去,你也就省心了……”

  “母亲……母亲就成全了儿子吧……”曹颂俯下身子,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说道。

  兆佳氏嚎啕哭着,哪里还顾得上曹颂说什么?
  曹颙却是看不过去,上前两步,抬腿往曹颂身上踹去。

  遇到事情,不晓得好生开解,还用自残来相逼,实是让人无法忍受。

  气急之下,他力气也打些,曹颂的身子一趔趄,重重地摔了下去,额头刚好碰到边上的椅子腿,立时闹出半脸血。

  惊诧之下,兆佳氏倒是吓愣了,止了哭声,半晌醒不过神儿来。

  曹颂顾不得擦脸上的血,歪着脑袋,看着曹颙,木木地道:“哥……”

  “你长出息了,你这是在威胁哪个?莫非生你养你疼你的,还有孽了?”虽说曹颙能盼着曹颂懂事点儿,在媳妇进门前,自己个儿解决这问题,但是没想到他选了最愚蠢的办法。

  儿女就是娘身上的肉,自是没有哪个做娘的,能亲眼看着孩子这般糟蹋自己。

  只是用这种手段,就算一时能逼得兆佳氏松口,却也只会害得她对静惠心结更深。这治标不治本的,只会让矛盾越发激烈。

  况且,他有什么资格这般糟蹋自己?
  自小也是宠着惯着,名份上是弟弟,心里当子侄待的。就是这亲事,晓得有不妥当的地方,只是因他千求万求,便也帮衬着料理了。

  如今,他越是大了,越是糊涂,没有半点大人样子。眼前,又闹出这自残的闹剧,这样不爱惜自己。

  曹颙只觉得气愤难当,真想一顿棒子打死他得了。
  

  做了二十年兄弟,还是头一次见曹颙发这么大的脾气,曹颂也有些懵了,道:“哥,我这是为了静惠的事儿……”

  原看着他满脸是血的,曹颙还有些心软,听了这话,越发火起。

  就算是心里爱得不行,难道活到这世上,眼里就一个女人了?忘了自己还是儿子,还是弟弟,还是哥哥?
  真是疼也白疼了,曹颙只觉得越发恼,咬牙切齿,握着拳头,还要往前去教训。

  兆佳氏醒过神来,忙侧过身子,伸出手臂,拦在曹颂身边,带着几分惶恐问道:“这是要做什么?你兄弟还小,有什么不能用说的?”

  初瑜跟在曹颙身后,见他盛怒之下,动起手来,也是唬了一跳。

  成亲四年,只当他是好脾气的,还是头一遭见他这般动怒。眼瞅他还要发作,初瑜怕伤了曹颂,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地上原有花瓶碎片,兆佳氏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腿上刚好蹭上,衣襟处已经渗出血来。她却是感觉不到,见曹颙脸上冒着青筋,这般火冒三丈的模样,心里也是害怕。

  原本听了兆佳氏的咒骂,曹颙心里对她也有几分腻歪,但是现下见她如此,却是深有感触。

  不过是一份爱子之心罢了,又有何可怪罪的?
  他俯身身子,搀着兆佳氏的胳膊,道:“二婶,起吧!”

  兆佳氏还浑浑噩噩,初瑜也看到兆佳氏腿上的血渍,忙上前搀了另外一边。

  夫妻两个,一并将兆佳氏扶到炕上。

  兆佳氏看了看曹颙夫妇,又瞅了瞅地上的半截断指,眼睛一阖,哭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混账想娶,就由他……这养儿女还做何用,都是催命的啊……”

  哭声中满是委屈,满是悲切,满是凄凉,听得初瑜甚是不忍,之前的那点不满也尽是烟消云散。

  她也是为人父母,将心比心,也能体恤兆佳氏的慈心。

  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早当劝劝丈夫,不该任由他偏宠曹颂。

  眼下,这母子两个,都是伤痕累累,也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初瑜看到兆佳氏伤在腿上,虽说屋子里这两个是子侄,但是也不好这边换药,便叫了两人,两个一道将兆佳氏扶到里屋去。

  曹颂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看着眼前沾了鲜血的花瓶碎片,眼睛瞪着大大的,脸上变幻莫测。

  经过这一出,曹颙的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

  曹颂虽说二十了,不算孩子,但是打小没经过什么事儿,曹颙还是心软了。

  曹颙走上前,将曹颂扶起,用帕子将他脸上的血擦了,道:“你要晓得,这世上,没谁亏欠你什么,也没谁就合着该对你好,除了父母双亲。父母既然生了你,疼你是应当的。只是你别忘了,除了生身父母,也不会有人这般将你当心尖子的疼。”

  曹颂听了,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反手抓了曹颙的胳膊,道:“哥……我……”却是刚好碰到了他的断指伤处,疼得皱眉一紧,说不下去。

  曹颙将他的手腕抬起,看着断指处露出的骨头,不禁狠狠地瞪了曹颂一眼。

  这个时代,没有手术,这指头断了就断了,却是不能再接回到身上。幸好伤的是左手小手指,应该影响不大。

  也不晓得是疼的,还是悔的,曹颂潸然泪下,低头道:“哥……弟弟只是想自己个儿解决……不想……不想再劳烦哥哥嫂子费心……弟弟实是没出息,这些年帮不上哥哥什么,还尽给哥哥添乱,让哥哥跟着操心……”

  曹颙见他如此,心里也是酸涩不已,伸出手去,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也不能都怨你,我也有不是。以往有什么麻烦,我都帮你处理了,却没有仔细教导你,什么是男人应当承担的,什么是当儿子的应该做的。”

  “哥,不干哥哥的事儿,是我打小就没出息。父亲说的对,我就是完蛋犊子,也就是厚着脸皮赖着哥哥生活,要不然要饭也没地方要去。”曹颂摆了摆手,小声说道。

  听出曹颂话中的自卑自贱,曹颙不禁有些奇怪。平素见他都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会想到这些个没有的。

  就听曹颂继续说道:“跟哥哥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不必说。就是跟老三、老四、小五相比,我这个哥哥,也是差了好几条街去,比不得老三有担当,比不得老四聪敏,比不得小五懂事儿……与家与国无益,我就是个废物点心……”

  他越说越小声,曹颙却是越听越皱眉,赶紧捶了他的肩膀,道:“打住,打住,我怎么不晓得自己竟有个废物弟弟?我那个兄弟,可是心肠好、人又仗义,身手也好的,马上就要成御前侍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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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2章 游龙舞 朔日(上)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曹颙身为乾清宫三等侍卫,第一次进上书房做伴读;康熙四十九年十月,曹颙出入户部,正忙着怎么应付上司同僚;康熙五十年十月,曹颙生出离京之心,不久后主动请求外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