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810页

  父子两个,相对无言,过了半晌,才听曹寅道:“骨肉相连,即便分了家,他们兄弟几个也还是我的侄儿,是你的弟弟。”

  曹颙见父亲脸上露出颓废之色,心里颇为不忍。

  这一点,曹寅倒是不会怀疑儿子,也能相信儿子定会言出必行。

  他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过前门稻香村那边的事儿么,这两日得了消息,简王府那边的管事暴毙了。虽说已经在顺天府那边立案,但是没有什么线索,眼下也说不好是谁做的。”

  这人显然是被灭口了,这并不稀奇,若是留着活口,那才算是稀奇。

  曹颙思量一回,抬头问道:“父亲,儿子之前的几次结怨父亲也都晓得,您看想要致儿子于死地的有哪个?”

  曹寅摇摇头,道:“这个说不好,且等等看,对方既是想要动你,总会露出马脚来……”

  *
  同曹寅父子的感怀不同,兆佳氏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她的手里紧紧地搂着那个浮财册子,扬着脖子,疾步地走到前面,隐隐地带着几分亢奋。

  曹颂他们兄弟几个,则显得没精打采得多。

  曹颂的脸上失了欢喜模样,带着几分迷茫。虽说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但是这真分完家,他也有些没底。

  进了东府,曹颂并没有跟着兆佳氏回内院,而是同几个弟弟留在前院厅上。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对几个弟弟道:“分完家了,往后就不能凡事都指望大伯与哥哥,咱们也当争气才好。”

  曹硕与曹项垂手应了,曹頫仰起头看着哥哥,却是再也忍不住,眼圈已经红了,哽咽着道:“都是二哥的不是,谁要分家,谁稀罕分家……”说着,也不待曹颂说话,快步奔了出去。

  曹颂皱眉不语,曹硕怕哥哥恼,忙到:“哥,小五最亲近大伯、伯娘,所以心里难受也是有的,您别同他计较……”

  曹颂点点头,看着院子,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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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松树胡同,程宅,西侧院。

  韩江氏捧着手炉,坐在炕桌边,手里捧了本书。小喜在旁边抻着绣线,小禄缠线。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犬吠,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506章 游龙舞 初晴
  听到犬吠声,韩江氏放下手中的书,侧耳聆听。

  小喜、小禄两个放下手中的活计,望着窗户的方向,面上带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过了半晌,犬吠声慢慢止了。

  小喜抚了抚胸口,带着些许不安道:“姑娘,这都好几晚了,奴婢听着心惊肉跳的。毕竟不比南边,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是啊,姑娘,奴婢也觉得不对。还是寻个地方避避吧,要是出了闪失,到时可没地方吃后悔药去。”小禄也附和着。

  韩江氏还没言语,就听到爆灯花的声音,屋子里的突然转为幽暗。

  说起来,夜半犬吠这样的事儿,对韩江氏来说,并不是头一遭遇见,也不算陌生。

  早先在江宁时,韩氏、江氏族人有惦记钱庄的,软的不行,想要来硬的。

  韩江氏虽说年岁不大,但是心里也不怕。一是门户紧,护卫多,心里有底;二是街坊四邻热心,有点动静半条街都出动了。

  到京城后,她的胆子却不如过去大了。

  稻香村挂在郡主格格名下,还有人敢直接投砒霜,将性命视为儿戏;这边的宅子,犬吠了数次,却是四邻紧闭,生怕受到什么牵连。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越是京城富庶之地,人情越是凉薄如斯。

  虽说心里有些发憷,但是韩江氏面上却是不显,对两个丫鬟道:“不碍,有郑管事在前宅守着呢。”

  她口中的“郑管事”,既是曹府的郑虎。

  此刻的郑虎,正坐在前院的偏厅,与任叔勇两个吃宵夜。两碗热乎乎的汤圆,吃的身上熨帖。

  听到犬吠声,任叔勇放下手中的汤圆碗,看着郑虎道:“郑爷,又来人了,要不要使小子们戒备起来。”

  郑虎摇了摇头,道:“不用,偷雨不偷雪,不过是踩盘子罢了。就算想要闹出点动静,也要等过两日雪化了。”

  任叔勇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道:“郑爷,除了晚上,是不是白天也要留意些,瞧着这两日门外晃悠的人比之前多了不老少啊。”

  郑虎点点头,道:“任兄弟说得是,江家的护卫虽说有几个看着强壮的,但是身手并不出众。加上都是南边来的人,要是真遇到点什么状况,未必能应对。明儿,我就回府一趟,同大爷说知。看是不是加点人手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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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家东府,东测院。
  

  “啊……这……爷……”看着丈夫背后鲜红色的血檩子,静惠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疼的紧,情急之下,眼泪已经出来了。

  “嘿嘿,不让你瞧,你好偏瞧,不待掉金豆子的。爷皮糙肉厚,这些实不碍事,一丁点儿也不疼,真的。”曹颂笑着宽慰道。

  瞧着他满脸煞白,额头隐隐地冒着冷汗,哪里像是不疼的?

  看着手指粗的血檩子,静惠忙下地,去多宝格里取了瓶药膏。

  在这府上,能出手打曹颂的自没有别人,只有婆母兆佳氏了。只是到底是亲生儿子,怎么舍得下这狠手?

  饶是静惠脾气再好,见丈夫被打成这个模样,心里对婆婆也有些不满。

  “怎么会引得婆婆这么大的心火,可是分家不妥当?”静惠思量片刻,问道。

  听到“分家”二字,曹颂脸上的笑容凝住,带着几分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往后咱们好生过日子就是……要是母亲往后有什么气人的地方,或者说了难听的话,你也看我的情分,别同母亲计较。”

  静惠坐在曹颂身边,挑了些药来,给曹颂上了。

  听曹颂这般说,静惠低声道:“爷且放心,‘恭顺’二字我还是晓得的,自然会恭敬孝顺太太,不会有做忤逆的媳妇。”

  曹颂趴在炕上,喃喃道:“恭顺也好,孝敬也罢,也不是要你一味委屈。要是有什么委屈的,尽管同我说……我……”

  他又能如何?正如哥哥曾说过的,不管母亲如何,也是他的生身之母,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人喘不上气来。

  他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眼睛酸涩难挡,很想要高喊一声。

  “爷……”静惠见他不对劲,带着几分关切,俯首问道。

  曹颂心灰意懒,只觉得一口浊气无法发泄。见妻子粉面近前,他一把拉了静惠,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爷……”静惠被曹颂的举动唬的怔住。

  灯还没熄,被褥还没铺,静惠满脸通红,想要劝丈夫先起身。

  曹颂的声音却似带着些许悲鸣,静惠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间湿呼呼的,滚烫滚烫的。

  她心里叹息一声,将规劝的话咽了下去,伸手轻轻地揽了丈夫的腰,轻轻地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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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雪住天晴,曹颙用过了早饭,同父亲一道出门,过了西单牌楼才分开,各自往衙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