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888页

  真相如何,只有康熙与十三阿哥父子两个心里晓得。

  “知子莫若父”么?十三阿哥的意气风发,十三阿哥的好强,都成为康熙的心病。怕他重蹈大阿哥覆辙,为了保护他,所以才如此冷落么?
  这样有人情味儿的康熙像个慈爱的父亲,但是却不像是个帝王了。

  或许所谓真相不是“保护”,而是真真正正地厌弃了。

  帝王啊,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那九五之尊的高位。

  康熙幼年登基,同其他帝王的机遇又不同。从他少年起,他就已经无法容忍别人挑战他的专权。

  早年的鳌拜、吴三桂等人,中期的索额图、明珠,末期崭露头角的皇子阿哥们。

  十三阿哥不是糊涂人,除了因被驳了请战折子难过外,令他绝望的也是他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一时之间,曹顒的心里竟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突然想用动笔的欲望,将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康熙朝的人物事件纪录下来。那样的话,后世的人,就能根据他的文字,对这个朝代有更深刻的认识。

  被后世吹捧为“千古一帝”的康熙,也有执拗的一面。

  看似好像是“仁孝”,胸怀天下,实际上掩藏在其“包容”面具下,是喜怒无常、好憎随心的性子。

  不过,想到在雍正与乾隆两朝越演越烈的文字狱,曹顒忙摇了摇头。

  所谓史书,就是在帝王的容忍底线上被许可纪录的文字。民间那些敢反应出“某朝某代”民风政事的,只能是改口换面,成了小说家言。

  曹家的危机化解,《红楼梦》的土壤没有了。

  历史上的那个曹雪芹,真身不管是天佑也好,还有小五以后的儿子也好,也不会再书写这段末世辉煌。

  想到这里,曹顒摸了摸额头,就算自己记得《红楼梦》的大致剧情,也没有本事默写出来吧?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胡同,将到曹府门口。

  这时,就听小满道:“大爷,东府侧门刚进去的,像是三爷!”

  曹顒闻言,往前望去。

  东府红灯笼下,侧门刚刚掩上。

  回到府里,曹顒去兰院见过父母后,便回了梧桐苑。

  初瑜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见曹顒进来,撂下起身侍候他梳洗。

  “怎么又晚上做针线,仔细眼睛。实在闲不住,也要多点几盏灯,咱们家又不差那点儿灯油钱。”曹颙更衣毕,洗了脸,坐在炕边看初瑜的针线。

  他原本还以为是天慧或者天佑、恒生他们几个的肚兜,前襟什么的,没想到却是一双红缎地的女鞋。

  鞋底还没有上,现下鞋帮上的的花绣了大半。是如意牡丹的图案,一圈大大小小的牡丹,加上如意云纹,看着甚是雍容大气。

  不说别的,就说这牡丹花瓣,就用了由深至浅十来个颜色。

  针脚密得看不出,可见是用了心的。

  “怎么想起做绣花鞋,平实也不见你穿这个?”曹颙想起当年第一次见的初瑜绣的那个荷包,再看看眼前这精巧的绣活,笑着问妻子,心里却有几分心疼。

  这些年来,曹颙的贴身衣物,初瑜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一针一线,自己制的。后来有了孩子们,初瑜更是针线不撒手。

  这十个指头,被扎了多少次,才熬成现下这个水平来。

  初瑜到了碗茶,亲自送到曹颙手上,而后才笑着回道:“不是我的,是给太太缝的。我问过府上经年的嬷嬷,这‘暗九’年,除了做法事,最后也要穿红衣,系红腰带。太太那边红腰带是有的,衣服鞋袜这块,我想赶在太太寿辰前,缝制一套出来。”

  虽说不迷信这个,但是想到“暗九”寓意不吉利,曹颙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他喝了口茶,抬头问初瑜道:“母亲今儿如何,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刚在我过去瞧时,太太在里屋躺着。就算是好人,这样躺下去也不成啊,赶明儿白天得空,你也拉着母亲出来溜达溜达。”

  初瑜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内务府那边派了两个老嬷嬷过来,明儿开始太太养胎保胎,许是得听她们安排。她们早年在宫里侍候过贵人的,听说在胞胎上有几分章程。”

  “内务府?”曹顒不由诧异出声,皱眉道:“这内务府怎么会派人来咱们家?咱们这边又不是王府贝勒府……”说到这里,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按照之前的猜测,李氏的真实身份,不是康熙流落在外的公主,就是康熙的亲侄女。

  皇女也好,皇侄女也好,看在故人面上,照拂一二,倒也说得过去。

  “听说是王嫔娘娘派来的,还有娘娘赐下的各种珍贵药材、太太还为难,虽是不耐烦见人,但是既是宫里有赏,就要过去谢恩。”初瑜一边收拢了炕上的针线,一边说道。

  王嫔因连育三个皇子的缘故,在后宫有些地位。

  这些年随扈宫妃中,差不多都有王嫔的一席之地。

  后宫中,除了贵妃与德、宜、荣、惠四妃外,还数王嫔最为体面。

  虽说王氏是“嫔”待遇,为一宫主位,但是毕竟没有经过金册御封,名不正言不顺,怎么会插手宫务?
  要说十六阿哥现下打理内务府,王嫔想要使唤人,也不是难事。不过,毕竟在后宫待了二十多年,她当不会这般冒失。

  不过是借着王嫔之名罢了,这其中有着康熙对曹家的“圣眷”,所以才会这般恩赏。

  想起十三阿哥的窘境,曹顒对康熙的这些“恩赏”也有些意兴阑珊。

  他懒得再想,往炕上一趟,转了话题道:“刚才回来,好像瞧见老三了。不是说他这几日往侍郎府那边赔情么,有什么回音没有?这深更半夜的回来,也够他折腾的。”

  初瑜摇了摇头,道:“二太太头晌与下晌都来了,跟太太说话时提起来着,听着那意思,这回拦着如慧不让回来的竟是亲家老爷。到底因什么缘故,二太太也没说大清楚。只说那边亲家太太已经松口了,这边就让三弟见天的过去赔情呢。”
  

  曹顒想想曹硕那点小岁数,如今就要为了妻妾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不由皱眉,道:“老三过去瞧着也是稳重的,怎么如今闹成这个模样?娶妻当娶贤,这句话果然没错。”

  嘴里说着,他却心里还是偏着曹硕的。

  有个兆佳氏那样一个强势的母亲,再娶了如慧这个厉害媳妇,怨不得吃不消。

  偏是偏,该怪的地方还怪。小小年纪,沉溺女色,也太不应当了。

  对于堂弟们有侍妾通房之事,曹顒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好像有点嫉妒,又好像有点羡慕。

  他虽然懒了些,但是每个男人的心底,也还是盼着能做享齐人之福的。

  初瑜看了曹顒一眼,却是不赞成他的看法,道:“怨不得如慧恼,这事搁在谁家,都要闹腾一阵子的。到底是新媳妇进门,多少要给留些脸面。况且这边不比别人,又是如慧的亲姑母家,自然更没想过会受这般委屈。”

  初瑜说的在理,曹顒也没再说旁的。

  虽说这大伯子与兄弟媳妇,能够见面的次数有限,但是对于如慧的“悍”名,曹顒也是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