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922页

  又赶上马俊之父中风,以病乞休,如今回京养病,马俊身为独子,也有回京照看之意。

  由马俊想到宁春,由宁春再想到如今在西北这边的永庆,这好消息也使得人笑不出来了。

  永庆却是豁达,见曹颙如此,不禁大笑几声,道:“说起来,那小子才是如了愿。当初,可是他说不为良医、既为良相的。虽说没有入翰林,但是回来在京官位上熬着,加上家族余荫,熬个二十年、三十年的,封阁拜相也是保不齐。”

  谈何容易,马俊家不在旗,不像其他满洲权贵那样根基深厚。

  他伯父马衍虽已经从礼部侍郎,调吏部侍郎,算是升调,但因是汉人,想要再升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加上侍郎已经是花甲之龄,约莫着就要在侍郎任上终老。

  将侄儿调回京官,除了有让他回来尽孝之意外,估计老侍郎也想在自己荣休前将侄儿的前程安排妥当。

  从翰林做起,熬到二品侍郎,做了四十来年京官,却是屹立不倒,这其中也是尽显人情练达。

  曹颙想起当年大家伙在秦淮河上的话,却是有的记忆犹深,有的却已经恍惚了。

  永庆见他不言声,用拳头锤了锤曹颙的肩膀,道:“说起来,让人意外的还有孚若。当年见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哥儿几个中最能做官的。六年的功夫,天成那边不过是两任,孚若这边却是折腾了好几个衙门。京官、地方官都做了,司官、堂官的也都见识了!如今,又是爵位最高的,别的暂且不说,等我儿子大了,要是我这当老爹的没出息,那还要多指望你这个世叔。”

  看着他笑眯眯的,曹颙不禁翻白眼。

  要是永庆真能悟了,舍得放下傲骨,愿意接受别人援手,那曹颙就不说什么了。偏生这一位,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还是同少年时似的,骨子里的孤傲倔强,半点不曾少。

  永庆搓了搓手,却是笑得有点僵,道:“这回,我算是得罪十四爷了。四月底,他来函,说要调我回京,被我婉拒了。到底是出来一场,总想要作出点功业,实没面皮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曹颙听了,却是心里诧异,这十四阿哥怎么又想起永庆来?

  那位,如今已经开始布局了?
  想想也保不齐,连曹颙这位向来看不过眼的,十四阿哥都能收敛好恶应酬,永庆与他是姻亲,更是好使唤的,自然是不肯放过。

  怕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这十四阿哥是越长大越糊涂了,难道他将自己的哥哥们当成了吃素的,还是将父亲当成了病猫?
  不知为何,曹颙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十四阿哥领兵西北,是康熙对十四阿哥的荣宠与偏爱,还是在大阿哥与八阿哥后,再树个靶子出来……

  西北的战况,比曹颙想象的糟糕许多。

  已经是得了确切消息,策妄阿喇布坦的兵马,总计四万。

  朝廷三路出兵,集结西北的兵马不过万余,这就是为何现下只能防御,无法追击进攻的缘故了。

  不仅兵少,而且粮草攻击勉强。

  虽然没有断粮,但是这边的钱粮储备也不宽裕。

  还有一条,就是马匹匮乏。

  去岁的大雪,使得八旗马场损失惨重,受灾最厉害的地方,马匹倒毙了十之八九。

  这边中军帐下,虽有两千五百骑兵,本应追击敌踪,但是因马匹匮乏的缘故,至今不能成行。

  两千五百骑兵,要是出去追敌的话,双马加上后勤所需的,需要五千多匹马,如今这边却只有两千余匹。

  太仆寺马场那边五月时虽是送了一群马到归化,但都归到了费扬固将军那边。

  缺乏马匹,是西北三路兵马都要应对的难题。

  如今,从各省运米的骡马都已经集中饲养驯化,要驯满五十天后充当军马使唤,以弥补军马不足。

  听说,朝廷已经有旨意下来,正从太仆寺两翼牧场调骒马与马驹过来。

  “骒马”是留着生息的母马,连母马都调出来,可见太仆寺牧场可用之马匹已经都调干净了。

  曹颙闻言,不由皱眉。

  到底是做了两年太仆寺长官,对于那边的消息也颇为关注。

  听说连母马都调出来,曹颙的心里颇为不赞同。

  因去年雪灾的缘故,口外牧场牲畜都损失严重,其中以马匹损耗最为严重。

  要是想过几年出动大军,这母马正应该留着繁殖才对。

  如今都调出来,以后大战,就要全国收马,到时候所费银钱,比现下不知更要多出多少。

  不知是否因为人马匮乏,西北的形势颇为复杂。

  朝廷的本意,原是想要以八旗军联合喀尔喀诸王的蒙古兵与青海台吉们的兵马一起追绞策妄阿喇布坦乱军。

  喀尔喀诸王还算是恭顺,多方集结,在杭爱山下驻扎了一万五千兵马待命;青海诸台吉,却有阳奉阴违之嫌。

  几位小台吉愿意听从朝廷号令,带领本部人马到西宁口内防御策妄阿喇布坦,等候朝廷调令;其他三位部众最多的台吉,却托词“胡必尔汗”年幼,未出疹痘,今年不宜出行,不尊朝廷调令。

  如此一来,朝廷想要三路包抄策妄阿喇布坦的计策就泡汤了,而且还要抽出兵力到青海,震慑那些首尾两端的台吉,防止他们里应外合,勾结策妄阿喇布坦。

  曹颙通过各种渠道,晓得了西北的实情后,却是无语。
  

  不是策妄阿喇布坦给了朝廷台阶,行了缓兵之计什么的,而且(是)朝廷这边没有钱粮、没有人马,只是摆出了姿态,却是迟迟无法开战。

  军情已经是这般不乐观,西北的民生也是令人担忧。

  入夏以来大旱,已经有十多个县粮食绝收,其他的地方,有些收成,却还不到熟年的半数。

  别说是军粮,就是赈济粮,也当多往这边运些,否则要是民生不稳,那西北就危险了。

  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不止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一个国家。

  虽是没有见过策妄阿喇布坦,但是曹颙对其却是没有半分好感。

  西藏、新疆是中原屏障,不容有失,策妄阿喇布坦身上虽背着抗击鄂罗斯的光环,但是也有同鄂罗斯不清不楚的地方。

  别的不说,那些火器的来路,想想就让人侧目。

  以自己私欲,枉动干戈,不顾百姓生死,这样的人如何令大家信服?
  既是无信之人,自己陪大喇嘛过去,说不定就要受到策妄阿喇布坦的凌辱与杀害。

  想到此处,曹颙却是不得不思量起自己的安危来。

  这军队都不敢追踪,自己却是跟着大喇嘛,往吐鲁番进发了。

  依旧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随行僧侣侍者也还是之前的悠哉愉快。

  曹颙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要寻个法子在中途留下来。他可是不想去吐鲁番闯鬼门关。

  身边有十位侍卫,这一般的法子都保不齐有纰漏。

  谁都不是傻子,要耽搁下来,还不能做的太刻意,否则的话,以后说不得会引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许是曹颙运气好,这想了几日,没想出头绪后,已经有人快马追来,带着康熙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