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929页

  虽说这军马驿站,是车驾司管辖范围,但是既是圣命,那就让殷特布自己头疼去。

  心里有了主意,曹颙便没有多留。

  未等殷特布开口,他便借口与十六阿哥有约,告辞离去。

  殷特布亲自将曹颙送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已经想着怎么在御前请命……

  曹颙这边终是松了口气,心里也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避过被殷特布抓壮丁。

  要不然的话,真接了“收购”四千匹骆驼的差事,怕是要在口外待到年底了。

  天气寒冷还不怕,要在再待几个月,他可是怕回去后,儿子们都不认识他这个爹了。另外,也惦记着母亲生产之事。

  不管是小兄弟,还是小妹子,多了同胞手足都是好事,他担心的,是李氏上了年岁,生产不利。

  到了十六阿哥的帐篷,却是只有赵丰带着两个小太监收拾十六阿哥的换季衣服。

  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该换戴暖帽。

  见曹颙来了,赵丰忙上前见礼。

  曹颙摆摆手,叫他起了,道:“十六爷这是见驾去了?”

  赵丰躬身回道“刚刚是皇上跟前的魏总管来传的旨意,皇上传我们主子到御帐那边去了。”

  看来是说准格尔降将之事,左右无事,曹颙便同赵丰闲话了几句,多是问及热河与京中的消息。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帐子外脚步声起,十六阿哥回来了,身边跟着的还有魏珠。

  见到曹颙的那刻,十六阿哥的神情有些僵硬,目光中隐隐现出担忧之色。

  曹颙与他多年相交,自会发现他的异样之处,想要开口发问,却被十六阿哥用眼神止住。

  “孚若,你在这里,却是正好,皇阿玛正要使人宣你陛见。”十六阿哥似乎已经恢复如常,摸了摸左手的象牙扳指,笑着说道。

  曹颙的视线从十六阿哥的手上滑过,心里越发笃定是有变故了。
  

  这是十六阿哥的小毛病,心里紧张或者游移不定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这般遮遮掩掩,怕是顾忌到魏珠。

  魏珠已经是笑着上前,对曹颙道:“曹额驸,皇上还等着,您快跟奴婢过去吧。”

  曹颙点头应了,又看了十六阿哥一眼,才随魏珠往御帐那边去。

  魏珠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异色,在途中僻静之处,他却是低声对曹颙道:“曹爷,宫里有些新闻,听着有点稀奇,听说端午节前,端主子在园子里失足薨了,她身边的大宫女也殉主了。除了端主子,宫里还没了几个老人……这都是太夫人入太后宫之后的事儿……”

  说完了这句,魏珠紧紧地抿了嘴巴,不再多言。

  虽是他说得漫不经心,但是曹颙也明白他是故意提点自己。看来对于母亲的身世,宫里有知情的老人,却是不晓得动手灭口的是哪个。

  “魏总管,谢了!”曹颙亦是低声道。

  魏珠的脸上仍是谦卑的笑,道:“曹爷客气了,不过是奴婢多嘴,说两句闲话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毕竟是御前当差,当不得干系,曹颙心里明白,便不再多说。

  御帐这边,却是有不少人奉旨来陛见,其中包括三阿哥、十五阿哥、殷特布,还有些随扈官员。

  因御帐外,不得喧哗,众人都是哑巴人似的,彼此俯首见过。

  魏珠已进了御帐,少一时,出来宣旨,传众人进去。

  曹颙心里纳罕,看这样子,已经像是小朝会了,却是缺了个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担心的是什么,心里为难的又是什么?
  曹颙到底不是十六阿哥肚子里的蛔虫,想了半天,还是茫茫然没有头绪。

  康熙穿着石青色常服,坐在御案之后。

  不过数月的功夫,他却像是老了好几岁,胡子中星星点点的,也白了不少。

  他的眼皮有些耷拉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躬身跪下请安的王公与臣僚,道:“平身!”

  曹颙的位置,在第四排,跟着众人一起见礼后回到右列站定。

  康熙的目光落到曹颙身上,眯了眯眼,道:“曹颙,可在?”

  曹颙出列,到了中间,按照规矩,再次跪下,道:“臣在。”

  康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道:“近前回话,朕交代你的差事,都得了?”

  曹颙应命上前,看了眼御案后的康熙,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他稍加思量,斟酌着回了。

  无非是几月几日奉旨出京,几月几日到抵大喇嘛驻地,几月几日到抵河朔军中,几月几日奉旨到乌里雅苏台侯见。

  说起这个,曹颙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御案旁,没有侍卫当值,只有魏珠与一个眼生的中年内侍站了。最近的侍卫,在御帐门口。

  听着曹颙报了一连串日期,康熙边听边点头。连带着堂前的王公百官,也都不禁咋舌。

  康熙听完,指了指旁边位置,对曹颙道:“你先站这儿,朕一会儿还有话问你。”

  曹颙硬着头皮,面对着王公官员,在一边站定。

  要是目光是刀子的话,那曹颙身上这一刻不晓得多少个洞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抬头,心里寻思康熙一会儿还要再问自己个儿什么。

  接下来,内侍的话,却是震得曹颙小心肝颤颤的。

  “皇上口谕,宣,准格尔人特木尔、白克木忒见驾!”魏珠上前一步,扬着嗓子说道。

  御帐门口的内侍亦跟着扬声:“皇上口谕,宣,准格尔人特木尔、白克木忒见驾!”

  这声音传了好几茬,才见两个健硕的蒙古汉子躬身进了帐子。

  同曹颙前几日相比,这两个汉子已经换了新的蒙古袍,原本纠结的头发也服帖许多。

  总会有“安检”吧?

  曹颙心里有些没底,飞快地打量着特木尔与白克木忒,心里颇为紧张。

  不管如何,还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安分些,不要闹出什么花样来。要不然,不知道要多少准格尔人会为这次鲁莽付出性命。

  待看到特木尔穿着旧的厚毡布长靴,同簇新的蒙古袍丝毫不匹配时,曹颙的心不由地往下沉。

  莫非,靴子里面有名堂?

  曹颙正惊疑着,康熙已是问起特木尔、白克木忒两个准格尔的状况。

  白克木忒的声音有些发颤,特木尔的回奏也有些磕磕巴巴。

  回答的内容,不外乎缺少粮食,策妄阿喇布坦倒行逆施,轻动兵戈,人心思变,云云的。

  曹颙见他们这些话里,一句实在话也没有,已是有七分认定他们有鬼。

  他正寻思要不要出言示警,堂前的这些王公百官已经是躬身下去,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策妄阿喇布坦不得民心,必遭天谴。”

  “皇上仁德,泽被四方,民心思归。”

  云云,不一而足。

  曹颙却是忍不住要爆粗口骂娘了,且不说这些人距离御前远些,有变故上前不及;就说这些人,竟似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康熙是什么意思?
  御前侍卫都打发了,让曹颙来做这挡刀子的肉盾不成?

  还是想要试探试探自己的“忠君爱国”之心,看自己能不能上演一处“大救驾”?
  狗血啊,狗血,实在是太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