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017页

  九阿哥恼得不行,使劲往椅子里一坐,拍着椅子把手道:“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受了这口鸟气不成?八哥,这方家要是捞不出来,弟弟我不单单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这几百万两银子的窟窿,怕也要落到弟弟身上。这几年攒的银子,怕都要吐出来。”

  “破财消灾,皇阿玛那边正缺银子,才会这般看重曹家。九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是要你等上十年,水满则溢,曹家还能老风光不成?”说到这里,八阿哥想了想,道:“我那里还有一笔银子,是年羹尧年前使人送来的,搁着也是搁着,九弟要是手紧,先拿去用。”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至于,还能倾家荡产不成?不过是想想法子,看看哪里能再划落些银子罢了……”

  *
  西城,曹府,内院,西北角。

  曹颙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一直张罗给孩子们修建游乐场,却是始终不得空,这几日却是正好闲暇,他就将这心事了了。

  选的地址,是花园一角。

  如今已经安置好的有木马、滑梯、跷跷板、秋千、鞍马,还有个单门的足球门。秋千与滑梯都是铁的,不过把手处全部抱了厚厚的粗布,就是预防孩子们有个磕碰的。

  原本曹颙还想要弄单双杠、高低杠的,草图给初瑜看过,却引起初瑜的担心。怕孩子们小,淘气起来不晓得轻重,再掉下来,所以那两个就被曹颙给都否定了。

  实在是地方不够大,要不然,他还真有个修个足球场的冲动。想着领着儿子们踢足球,也是很惬意之事。

  游乐场建成,不仅天佑、恒生他们几个小小子高兴,就是妞妞、香玉她们两个丫头也欢喜得紧。尚未建好,就巴巴地对四姐与五儿两个说了,引得她们也过来看。

  几个小小子,开始踢球了。

  妞妞则招呼几个小姑娘,玩起了跷跷板、滑梯什么的。

  七、八个孩子,加上他们身边这两年才选出来跟班的小丫鬟子、小跟班,这眼前就跟儿童乐园似的。

  曹颙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情景,有些恍惚。

  他初来这边,也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转眼已经是儿女成行。
  

  曹寅站在一边,摸着胡子看着晚辈们嬉戏,脸上也尽显慈爱。

  “天佑五岁了,当起大名了!”老爷子看着孙子,不知怎么想起这一句来。

  曹颙的心里一动,转过身来,问道:“父亲可选好了名字?”

  按照曹家族谱,天佑这辈,中间的范字是“延”字。当初曹颙到沂州任道台,随行的宗亲中,就有族侄曹延孝与曹延威两个。

  后来曹颙回京,他们两个才回到江宁。

  曹寅北上后,曹延孝阖家相随,曹延威则是因母丧,在江宁守孝。

  要是按照规矩,天佑的大名应该是选一字,与“延”相连。

  曹寅思量了一会儿,却是看看晴空,道:“霑天之雨露,天佑的大名,就叫‘霑’吧!”

  曹颙闻言,却是目瞪口呆。

  来这世上已经小二十年,上辈子不少事变得模糊,但是对于“曹霑”,曹颙却是不敢相忘。

  曹霑,字雪芹,留下不朽名著《红楼梦》。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努力至今,想着要曹家摆脱抄家的命运,自己的儿子又成了曹雪芹?

  还是只是同名罢了,小雪芹的命运,也跟着曹家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父亲,虽然天佑是咱们这一支的长孙,不过却有‘延’范字在前,不是应当按照那个起名么?”曹颙震惊中,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曹寅的眼神有些幽怨,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既是今日得空,那为父就讲给你听。这其中,还有你祖父未了的心愿。”

  父子两个踱步到书房,曹寅才讲起曹家往事。

  曹颙祖父曹玺并不是曹振彦亲子,而是旁支过继之子。到了曹振彦这边后,已经出了族谱,自成小宗。

  曹玺生前,对于丰润族人就多有照拂;到了曹寅这一代,同那边的族兄弟也多有往来。后来,修族谱时,曹寅秉承父亲遗愿,想要携江宁一支归宗,却被丰润这边的族长拒绝。

  打那以后,江宁同丰润曹家的往来就淡了下来。

  说话间,曹寅带了几分寂寥之色,道:“为父怕是难以达成你祖父遗愿了,往后还要看你的。大宗那边如今的族长,是你的族兄,名‘颀’,其父原在内务府当差,康熙四十八年病故。曹颀还未上京赴任,又值母丧,耽搁至今,听说三月里,就要上京了。”

  曹颙原也听过曹家有族人曾在内务府任职,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番牵扯。

  丰润老家,他只在当年随父给老太君送殡时到过。当时乱糟糟的,并无觉得不妥当。现下想想,却是并没有祭祖、拜祠堂这些。

  不过曹颙毕竟同曹寅不同,没有将亲族的名分看得有多重。

  在他眼中,亲戚就是亲戚,合得来则处,合不来则远着,左右不用一个院子生活。

  丰润那边的族人,虽说没有出五服,但是毕竟不少面也没见过的,哪里能生出亲近之意来?
  “倘若你这一代,仍是无法完成你祖父归宗遗愿,那……那你定要振兴家门,使得子孙后代以你为荣!”曹寅望向儿子的目光,满是期待。

  “父亲……”曹颙被这滚烫的目光炙得满脸发红:“父亲博学多才,为人孝义忠正,才是中兴曹家之人。”

  这几句话,倒不是奉承。

  虽然曹寅不算是好父亲,但是曹颙曾目睹他在江宁时为了公事三更睡五更起的辛劳。也见过他同名流往来,相应唱和的文采风流。

  曹寅对儿子始终不甚满意的原因,可能也同曹颙在诗文上无进益有关。

  曹寅听了儿子的话,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不算什么,不过是为皇上尽犬马之劳罢了。与家无益,若不是你当年直言点破为父,怕为父还要自欺欺人下去。熬到变天之时,却是难逃抄家灭族之运……这几年来,又是你在京城操劳,维持家族体面,为父甚是羞愧……”

  “儿子没做什么,不过是秉承父祖余萌……”难得听曹寅说这么多话,曹颙这边也多了亲近之意。

  “你老成持重,为父本当放心才是。只是官场之中,多的是鬼域魍魉,有些前车之鉴,晓得了,也能少走些弯路。”曹寅和颜悦色地说道,望向儿子的目光,是毫不掩饰地欣赏,再也没有以往的挑剔:“为父算是想明白了,你虽在儒学上有所不足,但是处世宽厚,无贪婪之心,只要得遇名主,不难成就一番功业。”

  虽说不喜欢曹寅平素的挑剔,但是这般直白的夸奖,却也使得曹颙有些别扭。

  说起来丢人,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得到父亲的肯定,他跟个小孩子似的,心里隐隐地有几分窃喜。

  “名主……”曹寅低声沉吟着:“那位爷性子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不过你也不是爱出风头的,想必也能入了他的眼。不管如何,皇上这边,你还要越发恭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