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270页

  见曹颙如此,十六阿哥压低了音量道:“孚若放心,皇阿玛心里有数。昨儿有御史上折子,被皇阿玛留中了。”

  原来还真有小猫小狗伸爪子,曹颙看了十六阿哥一眼。

  如很多年前初见时一样,十六阿哥的眼睛乌黑乌黑的,里面难以掩饰的关切。

  曹颙心中一暖,这些年这来,大家似乎都变了,但是总有没有变的东西。

  “万寿节的差事都安排妥当了?”曹颙笑着问道。

  “嗯,今年又不是整寿,加上西北战事,不过是走个过场。”十六阿哥回道:“倒是老伊那边,同九哥折腾得热闹,不过数日功夫,银子跟流水似的。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京城的银价就要贵了。”

  九阿哥的金店啊,曹颙想到四阿哥那张冰山脸。就算没有八阿哥,四阿哥眼中,这九阿哥肯定也是要收拾的。

  买官卖爵,朝廷蠹虫。

  至于这政令是谁下的,皇家与朝廷的颜面,总要收拾得好看,还不就是那回事。

  想到此处,曹颙对康熙与四阿哥的畏惧之心,减了许多……他的心里,突然想起一句话,“一切反对派,都是纸老虎” ……

  *
  阿哥所,弘皙贝勒住处。

  嫡夫人博尔济吉特氏塔娜坐在主位之上,听着太医回话。内宅女眷之中,有位即将临盆,有位才有了身孕。

  太医今日过来,就是为二位把脉。
  

  身为爱新觉罗家子孙,繁衍子嗣是弘皙的责任。从科尔沁嫁到宫廷的塔娜,也越发越有“贤妻”的做派。

  前些年,对于每次选秀后,分过来的新人,她心中还有妒意,熬了这些年下来,已经能坦然处之。

  在她嫁过来之前,弘皙身边就有侧室侍妾,但是直到她三年无所出,才有人诞下丈夫的长子。

  这个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儿,原本是有些娇纵,却不是不通世事的傻瓜。单凭这一点,她对她那个丈夫表哥,就存了感激。

  加上二阿哥“二废”,这边的处境也尴尬,塔娜不愿丈夫为内宅之事分心,越发越有“贤妻”做派。

  虽说上面有婆母,但是同公公一道囚禁在咸安宫,不用她朝夕侍奉;后宫其他嫔妃,也鲜少同这边往来;往来的,只有尚未分府的几位皇子福晋。

  如今一来,塔娜的日子,倒是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打发太医下去后,她走到门前,看着院子里的几盆芭蕉与夹竹桃。宫里防火防盗,阿哥所是没有大树。

  已经是三月,草原上冰雪消融,也该有些春意。

  想到这个,她脸上的神情柔和许多,露出几分寂寞。虽说晓得一入宫门深四海,但是对于那令人魂牵梦系的草原的思念,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骨子里。

  她真想自己是草原上的鸿雁,自由翱翔,而不是在这红墙里,慢慢枯萎。

  弘皙踏进院子时,正好看到此景。从被人奉承的皇长孙、未来的太子爷,到罪人之子,这巨大的落差,使得这个原本性子招摇的年轻人变了许多。

  “夫人。”弘皙露出几分笑意,道:“这是在赏花,要不然明儿使人从外头弄几盘花来?”说话间,他打量着妻子的神色。

  “爷回来了。”塔娜已经收起思绪,脸上一派雍容。

  身上背负黄金家族与爱新觉罗的血脉,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将脆弱的那面露在人前。

  弘皙见状,暗暗地皱了一下眉。

  人心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但凡种下怀疑的种子,就能生出丑陋的嫉妒。

  “恭喜爷,章氏也有了,强氏的胎也稳,希望这次她们能给爷生两个小阿哥。”塔娜一边唤人给丈夫更衣,一边平静地向丈夫道喜。

  她从来不会向其他人家的正房那样,唤丈夫的侍妾为“妹妹”,也没有人敢斗胆称呼她“姐姐”。

  见她这般平静,弘皙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只是越发嫉恨他心中那位假想敌。

  他甚至忍不住想问妻子一句,是不是因他不再是太子的儿子,就瞧他不起,否则为什么能这么平静,是“大度”,还是因为没有心。

  “啊……”就听塔娜低声道:“爷怎么了?”

  原来,弘皙失神之下,已经双手把住塔娜的手臂,力道大了些,使得塔娜皱眉。

  “没事,辛苦夫人了。”弘皙这才省过神来,忙放下手,挤出几分笑。

  “爷若是得空,去瞧着强氏与章氏吧。尤其是章氏,是第一胎,好像是怕得慌,瞧着怪可怜的。”塔娜说道。

  弘皙混乱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道:“夫人还记得那年春天的赛马么?平郡王府的格格找了许多镶红旗子弟……还是输给了你……”

  “宝雅……”塔娜闻言,陷入回忆:“那是四十八年的事儿……当初宝雅还抱怨,将蒙古说得一无是处。没想到,如今我到了京里,她去了蒙古……爷怎么想起这个……”说到最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丈夫。

  弘皙也不知道自己个儿为什么想起这个,早在两人正式指婚前,他就晓得三姑母家这个彪悍的小表妹是自己的未婚妻。

  当时,他还瞧不起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蒙古格格,只觉得自己的正妻应该是如嫡母瓜尔佳氏那样雍容华贵的女子,才配的上自己,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这年年过去,看着这个女子在眼前一点点蜕变,他竟生出怅然若失之心。

  夫妻两个这般对望,气氛有些古怪,幸好有内侍来禀告,道是三阿哥来了。

  这里的“三阿哥”,当然不是得封诚亲王的三皇子,而是弘皙的异母弟弘晋。

  “二废”太子时,弘晋也成亲了,在阿哥所这边住,所以并没有随同父母囚禁。他比弘皙小两位,生母位分低,自幼就是弘皙的小跟班;长大后,失了父亲庇护,他越发依赖兄长。

  弘皙去见弟弟,塔娜觉得乏了,回房小憩。夫妻两个,背对背,渐行渐远。

  弘晋的脸色,有些难看,见了哥哥,站起身来,望了望门口侍立的小太监。

  弘皙见状,晓得弟弟有话说,摆摆手打发人下去,引着弟弟转过屏风,到静室里说话。

  “哥,宫外传来消息,老君观那边有些不对头,这两日观外出现不少生面孔,不知是哪个府的。”弘晋带了几分急切,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都不缺投赌徒,尤其是在权利场上。

  太子虽被废除,太子党表面上看起来,也是烟消云散,但是不知何时,围绕在弘皙身边,也有了“皇孙党”。

  那道高高的宫墙,并不能隔断权谋者的博弈之心。如同十四阿哥在宫外开始有自己的势力一样,弘皙的真正活动范围,也不会是这小小的阿哥所。

  西郊道君观,就是弘皙宫外势力的一个据点。

  弘皙闻言,心中一沉,问道:“都统衙门那边……”

  “杜田本有一子一女,去年冬天都卖了人伢子。儿子年岁小,今年正月病死了,这次出面做苦主的是女儿杜梅。”弘晋听到哥哥发问,一口气回道。

  弘皙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对于杜田家的大概,他心里有数,所以才使人推波助澜一把,诱得杜田去告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