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483页

  眼前见女儿说得笃定,她竟真觉得安心许多。寻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遭了,总是想得不好的,别再因这个的缘故咒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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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风风雨雨,曹颙都顾及不到。

  现下,他在扬州逗留数日,船队也修检好了,今日就要扬帆启程,顺长江而下。

  扬州码头上,望着岸边的大船,又看看程梦星,程梦昆不由觉得头疼。

  这个堂弟,还真是任性。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说弃了弃了,丁忧后就不再出仕。如今,许是在扬州待腻了,见曹颙要去广州,不知怎么又想起厚颜相随。

  “星弟,侄女已经十六,前两年是孝中耽搁了。这两年你这做父亲的又不着急,难道还要一直耽搁下去?”程梦昆不死心,压低了音量劝道:“广州千里迢迢,你这一去,最少半年,这一年又过去了。”

  “堂兄,我只有这一儿一女,实舍不得鹤儿早嫁。再留一年,明年说亲,后年十八出阁也不算迟。”说到这里,程梦星做了个长揖,道:“家中之事,弟就尽托堂兄了。”

  程梦昆劝不动他,只能叹气,摆了摆手,道:“随你吧,随你吧。”

  程梦星毕竟是策园家主,子鹤子修姐弟,都到码头送行。

  程梦星同堂兄说完,少不得对女儿交代几句,好生侍奉姑太太,打理家务;而后,又对儿子说了几句勤勉读书的话。

  子鹤领着弟弟乖巧应下,眼角看到不远处同堂伯寒暄的曹颙,心中想起那日在丹桂院上房里间所听见的。

  抚养她数年,向来最为她依赖敬重的姑太太,竟然有那不堪的身世。

  这世界,并不像戏文中说的那么美好。

  她自己心中,也说不清是该鄙视姑太太,还是该可怜姑太太。

  在曹颙走后,姑太太进里屋,看到手足无措的她时,并没有意外震惊之色。

  子鹤的慌乱也渐渐平息,看着姑太太平静无波的眼眸,她明白了,姑太太从头到尾都记得自己在里屋。

  见她半晌不说话,程氏露出几分苦笑,低头道:“我这半生如此污秽不堪,本就不该听了你祖母的话,重回程家……”

  子鹤到底心肠软,忙道:“姑太太本是程家女,回到程家有何不对?况且祖母故去后,我同弟弟全赖姑太太照看。”

  “这些污秽之事,本不该让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听见。只是你同我一样,少小失母,失于亲长教导。你要记得,世道艰难,女子尤苦,半步也错不得。我这半生坎坷,有子不能认,有家归不得,皆是少时一念之差。”程氏叹了口气,道。

  这毕竟是长辈之事,不管子鹤如何想,也不好开口评述,只能缄默。

  就听程氏幽幽道:“你祖母故去前,曾令你父为我在程家墓地外置办坟茔地,我劝了两遭,都没有拦下你父亲。你父亲如此,不过是以为我无子的缘故。同为女子,这些事,我能告诉你,却无颜告诉你父亲。如今,你晓得这些,等我百年后再与你父亲说之吧。”

  子鹤抬起头来,鬼使神差地问道:“姑太太……您想要葬入曹家……”

  “哈哈!”听了这话,程氏不禁笑出声来,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葬入曹家?我这失德失贞之身,有何颜面去见先人……我死后,火葬,骨灰……直接洒在江宁清凉山,让佛祖超度我这有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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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7章 “家规”

  曹頫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孙文成少不得带着儿子们小心款待。

  曹頫原是怕姐姐同外甥受欺负,见大家看着都好,也就跟着嘻嘻哈哈的,过场上半点礼数不亏。

  不管如何,他是代表曹家来的,其中关系到曹家同哥哥们的脸面,即便心中对孙家的装腔作势厌恶,面上还是一家亲的模样。

  这日,却是恼了。

  孙文成几个小的庶子,年岁同孙礼差不多。他们虽然不敢找孙礼的茬,见面了不过阴阳怪气两句,却是看着孙初眼红,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孙初生母是曹颖的丫头,曹颖又留着这个庶子在身边,自然不会亏待。一应吃穿用度,都同孙礼一样。

  孙初也是乖巧,对嫡母又敬又爱,整日跟在嫡兄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

  孙文成本就节俭,安氏又不是大度的,孙家这几个庶子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虽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艰难,但是也比不得孙礼、孙初兄弟两个。

  同样是孙子,孙礼是安氏的命根子,疼得跟什么似的;对于孙初,安氏却是掐着眼睛不待见,只恨他小小年纪就势力,跟着嫡母,没有跟着父亲。

  等到曹頫过来,孙文成已经让安氏预备了不少要带往京城的东西。媳妇的,三个孙子孙女的,曹家姻亲的。

  孙文成几个姨娘听说了,少不得跟着泛酸,几个庶子也就越发不待见孙初。

  按照身份,他们比孙初辈分高,生母也体面些,都没有那般待遇。

  曹頫在杭州逗留几日,同姐姐商议后,定好了近日返程。

  这几个庶子,就寻了空,在孙礼不在的时候,将孙初截住。却是耍奸,拳脚都往孙初身上招呼,不打脸。

  孙初被狠狠揍了一顿,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孙初小时候也被父亲揍过的,唬得也直晓得哭,不敢去找嫡母告状。毕竟,这几个打他的,都是他的“叔叔”。

  孙礼从母亲处回来,不见弟弟来寻自己,就找到弟弟房里,发现小家伙正趴在炕上“呜呜”哭着。

  负责照看孙初的于嬷嬷,站在炕边,面色为难地瞅着。

  “二弟怎么了?”孙礼见了,皱眉问道。
  

  于嬷嬷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孙初脸上没挨打,但是衣服上皱皱巴巴的,也瞧出不对。她本想要去回曹颖,对孙初拦下。

  “大少爷,二少爷方才去寻大少爷,回来就开始哭。”于嬷嬷回道:“老奴问了两遭,二少爷也不肯说……不是老奴多嘴,这边几位小爷,好像有些不待见二少爷……”

  于嬷嬷不是孙家奴才,是曹颖的陪嫁婆子。

  她晓得因别居的缘故,安氏如今正挑曹颖的不是,但是见孙礼带着怒气,也没敢隐瞒。

  孙初这边,见哥哥来了,坐起身来,抽抽搭搭的停了眼泪,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哽咽着说道:“大哥,我没事儿。咱们何时回京啊,我想……我想姐姐同姨娘了……”

  孙礼见他手腕青紫,上前卷其他袖子一看,里面都是淤青。

  “疼……疼……”孙初碰触之下,小脸苦成一团。

  于嬷嬷唬了一跳,她原以为不过是说话吃哒两句,推搡两下,没想到身上挨了打。

  孙礼见状,已经红了眼,对于嬷嬷吩咐道:“将二少爷衣服撩了……”

  于嬷嬷心里也害怕,不敢担干系,听了孙礼的话,撩起孙初的衣襟,露出个遍布青斑的肚皮;再看裤子膝盖处,已经渗出血来。

  “你这老奴,母亲将二弟交给你照看,这就是你的‘照看’?”孙礼已是怒极,瞪着于嬷嬷喝道。

  于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立时跪下了,磕头哀求道:“大少爷,都是老奴的不是,不该让二少爷单独出去。谁会想到,谁会想到,这就前后院的功夫,就会出这么大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