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629页

  今年,是不太平的一年。在甘肃有地动,在江浙有海啸,皇家御苑中,还遭了天火,焚毁了两处殿堂。

  中国地大物博,每年这里天灾,那里人祸的并不稀奇。

  曹颙已经不能坦然说自己无神论者, 所以当这一桩桩天灾下来,他就跟着心惊肉跳,想着此时的康熙会做何想。

  帝王将相,自诩为天上星宿下凡,对于“老天示警”什么的越发关注。要不然,他们为何喜欢祥瑞,也避讳灾难。在愚民的时候,他们也蒙骗住自己个儿。

  进入下半年,距离康熙驾崩之日也成了倒计时。

  十四阿哥不在京中,三阿哥鲜少接触兵部与八旗兵丁,驻京八旗都统,这些年换下不少人。资历老、爵位高的,多是调到地方。

  几年下来,驻京八旗的都统、副都统,差不多换了一遍,即便他们不是康熙的心腹,也闹不出太大风浪来。

  如此种种,不过是弱化八旗都统对兵丁的掌控力,为了京畿稳定。

  曹颙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等着皇帝换人。

  想到这些,他就淡定了。

  加上魏黑再次来信,提及施世纶已经渐好,再调理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常,也使得曹颙心情好上许多。

  康熙已经指派新的漕运总督人选,施世纶虽清廉无二,到底上了年岁。等到他伤痊愈后,要是不出意外,这老爷子就该调进京做堂官,或者入内阁了。

  能与这样一位流芳后世的名宦同朝为官,曹颙也带了几许期待。

  日子过得正好,就出了一件大事。

  陕西四川总督年羹尧,又开始打口水官司。

  要说这位爷,“骄横”二字,在他身上一览无余。明明是“过江龙”,却丝毫没有自觉,上一次,他状告陕西巡抚衙门与布政使司衙门前任主官与属员,将陕西上上下下大小官员都牵扯进去,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后朝廷也不过是处置了几条小鱼小虾米。

  这一回,年大爷又挥刀指向进藏官兵。

  一句“公策旺诺尔布软弱,副都统常龄、侍读学士满都、员外郎巴特麻等任意生事”就将进藏的文武官员一网打尽。

  要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吏部议功的时候。

  进藏这些官兵,虽没有同准格尔兵真对上,但是一个“收土”之功是跑不了的。这几位带兵的主官,不能说连升三级,也算立了军功,前程一片大好。

  年羹尧一个疏折,就将这些“有功之臣”尽数变成“待罪之人”。

  这般胆大,直令曹颙也要钦佩几分。

  曹颙都有些怀疑,日后四阿哥容不下年羹尧,是不是因为这家伙太爱得罪人。

  这被弹劾的又是国公、又是都统的,也都有些权势背景,如何肯束手待毙。

  在年羹尧弹劾旁人的折子送到御前时,弹劾他的折子也到了。什么年羹尧听信喇嘛与知府微员捏造之言,阻挠毁谤将军官员,擅奏撤兵,云云。

  这官司打到御前,总要有个结果。
  

  除了驻西藏主将策旺诺尔布不动外,其他年羹尧所弹劾的那些官员与被弹劾折子中提及的喇嘛与知府,全部离职回京待审。

  如此一来,看着是正反双方一视同仁。实际上,却是便宜了年羹尧。因为这几人空的缺,除了康熙指派几个,其他几个康熙命总督年羹尧举荐。

  想来,后世小说话本中鼎鼎大名的“年选”,就是此时开的先河。

  要知道,康熙近年来,因年老体衰的缘故,对于督抚大员多有防备。有几个督抚,最后落马问罪时,因“举荐”、“补缺”的缘故,还加重了罪责。

  现下,康熙却是在明发天下的旨意下,给予年羹尧“荐人”权力,堪称隆恩。

  这场御前官司,还没有开打,年羹尧已经赢了。

  曹颙想起八面玲珑的年老爷子,只能叹息几声。

  到了七月底,由钦天监敲定了行围的日子。

  恒生欢喜不已,如今就盼着去见识这大场面。这些日子,他每天骑马去热河行宫伴读,偶尔还随着几位小阿哥在行宫外的草场上跑马,马术精湛许多。骑射功夫,也比过去精准。

  这之前,曹颙还担心今年行围之事泡汤。

  户部轮班时,曹颙见过康熙两遭。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气色好坏来。六十九岁的老者,垂暮之年,即便再精神矍铄也难掩老态。

  康熙的屋子中,甚至有了腐朽之气,那是生命即将逝去的味道。

  若是不出意外,这是康熙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行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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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1章 熊

  到底是塞外,进入八月,就已经能感觉到秋意浓浓。

  所谓的行围,更像是一场练兵。十来万八旗兵丁,簇拥着圣驾,从热河起行,一路往北,前往木兰围场。

  因所在地是木兰,多在七、八月份举行,所以又称“木兰秋弥”。

  这种十来万大军齐动的壮观场面,曹颙已经见过数次,并不觉得稀奇,心里反而很市侩地算着这一次“秋弥”的费用是多少。

  不说旁的,但说皇帝赏赐参加行围的八旗兵丁与来朝的蒙古王公银钱,一次行围下来,没有百十来万是打不住的。

  不过,这行围也必不可少。

  对内,练兵是否真有成效不好说,可以让八旗上下认定皇帝为共主,近距离感受皇恩浩荡。对于旗丁来说,参加一次或者数次木兰行围,是可以对儿孙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对外,通过这种形式,加强与蒙古王公的联系不说,还变相地加恩蒙古兵丁。

  蒙古人,就在这一年一年的“恩赏”中,褪去了狼性,成为满清的看门犬。

  这一次行围下来,要二十几天。

  除了大规模的几次围猎外,其他时间,就是各种宴饮比赛,加上正赶上中秋佳节,营地上很是热闹。

  十六阿哥的日子却是不好过,本来就忙,又赶上肠胃不舒坦,腹泻不已。

  曹颙得到消息,过来探看时,十六阿哥已经熬得小脸蜡黄,双眼都洼陷进去。

  曹颙见状,唬了一跳,道:“不会是痢疾吧?”

  痢疾的话,可是传染的,虽不会飞沫传染那样严重,但是通过粪便污染土地与水源,人畜交叉感染。

  如今可是在围场,十几万兵马驻扎,要是真的诱发痢疾,也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十六阿哥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就不能盼着我好些?不过是前儿见弘历他们几个烤鹿肉,跟着吃了几块,许是没什么熟。”

  曹颙听了,倒是想到自己儿子身上。小孩子肠胃更娇嫩,不过恒生在安置在他的帐子中,这两日活蹦乱跳,并不见什么异常。

  想到这里,曹颙看了十六阿哥一眼,倒是带了几分鄙视。

  这家伙,自打离了上书房,就开始养尊处优,身子虚胖。如今,连几块烤鹿肉都受不了了,早年可是一顿能吃两只烤鹿腿的主儿。

  “行了,有这样探病的么?是来看爷笑话吧?”十六阿哥见曹颙憋着笑,没好气地说着,视线却落到曹颙提着的小包裹上:“还好,没有空手来。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爷难得病一次,你可不能糊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