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638页

  说得热闹,不知不觉中,那两袋马奶酒喝了个精光。

  到底的是孩子,小哥儿多少有些上头,喝的最快的左住,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身体开始打晃。

  天佑见状,怎么敢让他们几个就这么走了。父亲才回来,自己就带着弟弟们违背了父亲昔日的教导,开始不学好,他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他是长兄,惯会背负责任,自不会将责任推给拿酒过来的恒生。他却是忘了,恒生向来最听父亲的话,怎么会冒大不违让大家喝酒。

  一番吩咐下去,少一时,就有人送了几盏酽茶,给众人醒酒……

  左住、左成兄弟两个离开葵院后,小风一吹,方才去了的酒意,又涌了上来。

  “咱们去找义父!”左住拽着左成的的袖子道。

  左成站住脚,不赞同道:“天都黑了,有什么明日不能说的?”

  “要是义父不在还好,眼下义父回来,我是一天也等不得。”左住道。

  左成听了,知道哥哥纠结于生父“冤情”上,便不再顶嘴,板着脸跟在哥哥身后,往梧桐苑去。

  曹颙与初瑜两个,小别胜新婚,正腻在一处说话。

  少一时儿,初瑜就被丈夫腻得额气喘吁吁,脸上也添了春色。曹颙想要再进一步,却是被初瑜给拦住。

  她生母孝期未过,自不好让丈夫再为所欲为下去。

  ‘

  曹颙晓得妻子顾虑,便住了手,看着妻子羞涩的模样,心里憋着坏水。

  屋子里气氛古怪,还是丫鬟进来禀道:“爷,太太,松大爷、柏二爷来了,在院外候着。”

  曹颙有些意外,起身对初瑜说了两句,便出了院子。

  “义父……”见曹颙出来的那刻,左住唤上一声,已经语带哽咽。

  见哥哥如此,左成也耷拉个脑袋,带了几分感伤。

  两月前,从生母口中了身世的兄弟二人,原想写信给曹颙问及此事的,后来信写好了,始终没有寄出去……

  第967章 辩色
  “这是……有事儿?”曹颙见左住、左成这个模样,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两孩子莫非受了委屈?
  

  “义父,可否便宜说话。”左住用袖子的拭拭眼角,低声说道。

  曹颙眉头微蹙,看了两个义子一眼,点了点头,带他们到前院书房说话。

  要说左住,平素里也是老实稳重的,今日喝了不少马奶酒,小家伙就有些忍不住。从梧桐苑到书房这一路,眼泪就止不住,糊了一小脸。

  书房值守的小厮点燃了灯烛,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到底怎么了?”曹颙落座,开口问道。

  “义父……孩儿父亲……到底是怎么没的?”左住仰着头,看着曹颙,直愣愣地问道。

  曹颙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变幻莫测,说不出是悲是恼。

  虽说左住、左成只是“义子”,但是他们在曹家生、曹家养,十几年来当曹颙是亲父一般。眼下左住这一句,固然是寻求父丧真相,但是见义父如此激动,他心中惴惴难安,总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让义父为难,即便念着生恩,也要铭记养恩。

  真相埋藏了十一年,真的能说了么?

  曹颙眼前浮起宁春嬉笑怒骂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发闷,叫人喘不上气来。他狠狠地扶着书案,心中天人交战。

  落在左住、左成眼中,就是义父情绪激荡,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左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搀住曹颙的胳膊,心中又愧又急。

  义父才出远门回来,旅途劳乏,还没休息,就让自己兄弟请到前院来。既是瞒了十多年的秘密,指定是难以宣之于口,要不然义父也不会瞒了这许久。这般逼迫,他们已是违背了孝道。

  左成见状,也跟着上前,搀住曹颙另一侧的胳膊,要同哥哥一道扶他入座。

  曹颙坐下,看看左手的左住,再看看右手的左成,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两个坐下说话。”

  既然天佑、恒生都小大人似的去应付外头的世界,他也不该再将两个义子当成不解事的孩童。

  “那是康熙四十四年春,圣驾南巡,下驾江宁……”曹颙从织造府四友初见讲起,讲到四人的少年情谊,而后就是相继进京出仕。

  宁春父子之死,涉及二废太子风波,真正的幕后真凶,多半是十四阿哥,否则就是康熙。这一点,曹颙却没有直说。

  让两个孩子晓得真相是一回事,但是他不希望真相带着孩子们仇恨成长。

  父仇不共戴天,只适用于民间纠纷,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时,这句话就是自戮的匕首。

  曹颙缓缓讲述道:“你们祖父在江南盐运使任上多年,向来受太子庇护,被视为太子门人。当年你们父亲与祖父入狱时,我在山东沂州任上,对于前因后果,还是后来从你们庆大伯处听说。那年,正是二废太子之前,你们祖父因江南任上的账目,被治罪入狱,你们父亲也受到牵连,被罢官关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当时,你们马家伯父在长沙知县任上,鞭长莫及;我在沂州得到你们父亲入狱的消息后,使人斡旋,也迟了一步。只有你们庆大伯在京中,为你父亲四方求人,却是不得门路。这前后不过半月的功夫,你们父亲与祖父便在狱中自尽……你们嫡母是个刚毅果决的女子,安排仆人送你们母亲出京后,就吞金身殉了……你们庆大伯是义薄云天之人,叩阍为你们父亲洗脱罪名,却只落的个罢官流放、家谱除名的下场。”

  要说曹颙平生抱憾之事,一是宁春之死,二就是永庆的境遇。

  这洋洋洒洒一大篇,涉及朝廷庙堂,听得左住与左成都怔住了。

  过了半晌,左住方低声道:“义父,祖父与父亲入狱……冤否?”

  冤么?真不冤。

  根据曹颙后来所知,宁春父亲在江南巡盐使任上八年,孝敬太子的银钱百万不止。

  不说孝敬太子的,就说宁春家的奢华,也是曹颙亲眼见的。要知道,巡盐使不过是从三品,年俸不过一百多两,加上世袭佐领与爵位俸银,总计也不过三、四百两。

  宁春在江宁时,不过是十五、六,就已经是秦淮河上的常客;进京后,遇到秋娘前,他也常混迹青楼妓坊,又挑剔,只嫖清倌,每月要开苞几个,每次抛费都是百两起步。

  宁春父亲贪墨之事,有迹可循,断不会冤枉了他。

  宁春身为嫡子,在他父亲进京前,八方周旋,真要问罪,也断不了干系。

  要说不冤,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没有经过刑部与大理寺审核定罪,就莫名其妙地“畏罪自尽”。

  要是真纠起来,这大清官场贪墨的官员还少了?

  尤其像宁春父亲这样,背后有主子的,就是被主子撒出去捞钱的。有几个真正被问罪,还殃及子孙的?

  就算宁春父亲当死,宁春也不当死,如何不冤?

  “虽说他们是受夺嫡风波牵连,才锒铛入狱,但是贪墨的罪名,却不是空穴来风。”曹颙斟酌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