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851页

  家里富裕的尚好,家中清贫的,不过是添件新棉袍,换下旧袄,让自己出门不丢人罢了。

  世人多长了副势利眼,衣帽取人者众。

  即便晓得,这随着曹颙赴任的几十人往后都是总督府的同僚,可穿棉袍的,看到穿皮毛衣裳的,两下里都有考究。

  如今一人一件簇新的新皮袍,大家都觉得要鲜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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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曹颙,没有在自己的马车中,也没有在初瑜郡主规制的华车中,而后去了冯传与宋师爷的马车。

  这个宋师爷,是三天前才答应随曹颙为幕的。

  今日出行,是两人第二回见面。头一回见面,自然是曹颙亲自随冯传去宋家那趟。

  宋师爷早年曾在噶礼治下,与两江总督衙门为幕。后见噶礼行事荒诞,督抚渐成对峙攻讦之势,宋师爷就请辞,从江南脱身。

  后经人介绍,去了湖广总督衙门为幕。这一呆便是十年,期间换了好几任湖广总督,可宋师爷却一直没有挪地方。

  在随行众人中,为幕经验丰富的,不止宋师爷一个,可在总督衙门待过这些年的只有宋师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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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想请假来着,咬牙忍下来,吃了三天药,清理了三天肠胃,感觉就是饿。又不敢多吃,怕不好消化,喝粥状态中,嗷嗷的。振奋一下,明天开始,小九又活蹦乱跳了。

  第1113章 炼心
  马车外雪花飞扬,马车内曹颙正虚心请教。

  宋师爷,名厚,字定山,既以应聘出山,见曹颙相询,便不藏私:“天下总督,守牧一方,多有军功。四川总督、陕甘总督,西北边陲,有防为犯之责;湖广总督、云贵总督,则要镇压诸苗、诸彝;闽浙总督、两江总督要安抚遗弃民,禁止水匪海盗作乱,皆不缺军功建树。唯有直隶总督,宿卫京畿,以稳为主。”

  曹颙边听边点头,很是赞同宋厚的话。

  直隶总督,说的好听,总督直隶军政,可直隶有八旗兵丁,这些人都是八旗都统治下,轮不到曹颙插手。

  曹颙能管的,只有绿营事。

  地方绿营,要剿匪,要防止土人作乱,本不乏练兵的机会。

  直隶却是天子脚下,满清入关百年来,将直隶梳拢了多少遍。在这个三十人以上汉人集会,都能以逆反罪皆杀的年代,想要在直隶寻个山贼林匪实是不容易。

  许是正因为如此,直隶的绿营才败坏的最厉害。

  “依先生看,我当如何操兵?”曹颙问过心中疑惑。

  按理来说,他岳父淳亲王、姐夫平亲王、至交好友完颜永庆,都上过疆场,对于军中之事不能说尽知,给曹颙解惑却是能的。

  曹颙却晓得,不当将他们扯进来,所以忍到现下才开口相问。

  “皇上最初点大人左迁总督位,并非为是练兵,而是为北河道之事,所期是大人丰盈地方银库。而后追加练兵一条,所期也当不过如此。毕竟,大人之前并未涉足军中,皇上也不会想着大人会成将成帅。”宋厚摸着胡子,慢悠悠道。

  曹颙听了,只觉得心头迷雾散去,渐渐清明起来。

  “多谢先生指点!”曹颙甚是真诚地俯身谢过。

  这两日,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踌躇满志,一会儿又觉得心里没底。
  

  只因身在局中,一叶障目。

  如今被旁观者点清,去了心头犹疑,他便淡定了。

  见他展颜,宋厚与冯传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齐齐望向曹颙。

  两人望向曹颙的眼神,虽不含恶意,却都带了探究。

  马车里就这丁点儿地方,被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般盯着,饶是曹颙素来镇定,也有些坐不住,看着二人开口道:“两位先生,可还有教导曹某之语?”

  宋厚没有说话,冯传笑眯眯地开口道:“是这老东西惦记大人‘善财童子”之名,好奇大人是否有富民之道。大人可别忘了,这回外放,可不单单是总督职,还要行巡抚事。”

  提及此事,曹颙也带了几分振奋。

  自打接了外放旨意至今,他每晚都在书房筹划此事。

  疏通北河道,关键要两点,银钱与民役。

  “摊丁入亩”推行下去,民役不会缺,银钱也会有些进账。

  可他不能将希望都放在新政上,以史为鉴,历来新政的推行,都充满阻碍,难求朝夕之功。

  曹颙想了想,道:“为强直隶赋税,曹某有几点粗浅计划,不外乎富农、兴工、引商……”

  马车中,曹颙一点点讲述着心中的计划;马车外,雪势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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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曹家,东府,西跨院。

  “看这雪势汹汹,你大舅舅他们路上怕是要耽搁。”曹项摸着茶盏,透着玻璃窗,往外看去。

  孙礼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脸上露出羞愧之意:“甥儿早些出来,便能给大舅舅送行了。”

  东府曹颂三兄弟,今早都出城送堂兄。

  随后,曹颂与曹頫都当值去了,晚来一步的孙礼就碰到休沐在家的曹项。

  曹项看了孙礼一眼,道:“你前日已经随你祖父过来给你大舅践行,今日即便没赶上也没什么。”

  曹颖为夫求差事被拒之事,曹项已经知晓。

  因这个缘故,前日李氏寿辰,曹颖都托病没到,只有孙礼兄妹随着祖父过来。

  曹项想要劝外甥一句,不要因此事对舅家生怨,可想着疏不间亲之故,话到嘴边又咽下,说起翰林院内部之事。

  孙礼经过庶吉士考试,初五便要入翰林院。

  孙礼仔细听了,神情恭敬,不似作伪。

  曹项见状,不由一阵晃然。

  若非自己入了翰林,是从四品的官位,外甥还会这般恭敬么?

  因他是庶出,与早已出嫁的嫡长姐关系并不亲近。

  孙礼见他沉吟不语,还当他倦,起身道:“是外甥不是,四舅早起送行,想来也困乏,还是先歇歇,外甥这就回去了。”

  曹项见他面容俊朗,眼神清明,却是心头一软,道:“既是过来一趟,就不必急着回去。你外祖母那边请了安,西府那边你也过去请个安。大老太太庇护你们母子良多,做晚辈的,要记得感恩。”

  孙礼听了,没有应答,而是慢慢地低下头。

  曹项怕他想不开,道:“虽说为尊者讳,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你母亲什么,可你也渐大了,当知晓是非。不可因父母糊涂,就跟着犯浑。你大舅舅不缺一个外甥,你往后的前程仕途,却离不了你大舅舅的照拂。”

  孙礼涨红了脸,低声道:“外甥并非不敬长辈,只是羞愧难安,才踌躇不敢……”

  曹项笑道:“谁还能迁怒你不成?刚好午饭时间将到,我与你同去。你大舅舅刚走,大老太太那边怕是正觉得冷清,咱们去凑凑热闹。”

  同春华吩咐了两句,曹项与孙礼舅甥两个边冒雪走了西府。

  看到孙礼,李氏神情一怔,露出担心来,唤了他近前,道:“可是你母亲有什么不好?请了太医没有,还是药材上有什么不足?”

  她不知曹颖“生病”只是托辞,前日便曾预备了一包人参,让孙礼给曹颖带回去。

  今日见他过来,还当曹颖病重,才引得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