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885页

  想着唐执玉还没有回来,曹颙便起身穿衣,踱步去了前院。

  二堂里,点着两盏灯火,唐执玉坐在书案后,还在埋首案牍。郭一裕陪坐在一旁,满脸困倦,眼睛半睁半闭,下巴一点一点,跟小鸡佐
  听到脚步声,唐执玉抬起头来,见是曹颙连忙起身。

  郭一裕一下子清醒下来,连忙也跟着起了。

  有外人在,曹颙也不好多说什么,直道是天色不早,劝唐执玉明日再看,否则让主人这样生陪着,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唐执玉正第三遍从头看张于氏被杀案的卷宗,只觉得看出点什么,哪里舍得走,便先谢过曹颙的好意,而后对郭一裕道:“本藩还要看上几遍,郭大人去休息吧。”

  郭一裕口中应着,却是脚下没挪地方。

  曹颙看出唐执玉的不耐烦,便寻了个由子,同郭一裕一道回了内宅。

  折腾一圈,曹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曹颙一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婢子与小厮面上露了惶恐之色,没有昨日的从容与悠闲。

  曹颙心中纳罕,见到唐执玉时,却是唬了一跳。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唐执玉就变得十分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益功,这是熬了一个通宵?”曹颙问道。

  唐执玉点点头,嘴巴抿的紧紧的,眼中露出坚定,低声道:“大人,张于氏被杀案,确有冤情。

  曹颙家他如此,也露出正色,道:“怎么回事?

  “大人昨晚走后,有人到堂前喊冤!”唐执玉道:“杀人凶手不是被判了斩监候的王齐,而是于氏的丈夫李张宣。”
  

  原来,昨晚曹颙与郭一裕离开不久后,唐执玉就听到有女子的哭声。

  等到唐执玉顺着声音地望去,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站在在墙角,望这边看着。

  唐执玉还在犹豫,那女子已经远远地跪下,处境很是堪怜,哭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将害死贱妾的凶手绳之于法,而不是冤枉了无辜之人。否则贱妾罪孽深重,无法入轮回道,只能在阳间躲躲藏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说到最后,已是痛哭流涕。

  就算之前没见过鬼怪,但是这披头散发,阴森森的,唐执玉也不会错认,唬得脸色青白,却是强忍了,像“白衣女鬼”问起前因后果。

  这女鬼看着邋遢,神智却清楚得很,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

  曹颙听话,陷入沉思。

  满天神佛可鉴,曹颙没有想着去招惹那个。可要说“女鬼鸣冤”,又让人觉得没谱。

  “静海县草菅人命,下官要弹劾他。”唐执玉说出自己的决定。

  没等曹颙说话,便见张义过来,低声禀道:“老爷猜得正好,西墙确实有翻墙的痕迹。”

  他的声音不大,除了曹颙,只有唐执玉听到。

  “什么?”唐执玉讶然失声。

  曹颙摆摆手,打发小厮婢子退下,才将张义的发现告之。

  唐执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不知当说什么……

  不远处,郭一裕脸上已经退去谄媚与惶恐,变得深沉起来。

  “女鬼么?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他亦发现墙角上边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声张。

  第1140章 抽丝
  曹颙同唐执玉认识多年,晓得他为人方正,绝不会因“女鬼”的片面之词,便做出想要弹劾郭一裕的决定。

  “益功,可是卷宗有什么不妥当?”只剩下两人时,曹颙问道。

  唐执玉点点头,道:“不错,极为不妥。这案子从张于氏身亡到判断,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委实太仓促些。除了被收监的张虎外,还有另外一个嫌疑人案发时也在凶案现场。除了开堂那日以证人的身份,露了一面后,过后便不知所踪。上面写的哪里人士,也是含糊不清。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下官是不信的。下官昨晚推敲案情,总觉得其中有被遮掩的地方,熬到后半夜,就有些迷瞪,见了那假女鬼,还真以为是冤鬼梦中陈情。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早年的包公案、施公案,自己会不会也有个唐公案。”说到最后,他自己也笑了。

  这里是县衙,布政使下榻即便不算私密,也不会是众所周知。

  能知晓唐执玉身份,便想着利用,要是没有势力,也不会将时机掐得这样好。

  听唐执玉提及这些疑点,曹颙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下一步益功打算如何行事?”

  “先问问郭一裕缘由,瞧着他不像惊慌的样子,许是晓得这夜鬼真身。”唐执玉道。

  如今,不仅仅是张于氏被杀案存疑,还有这县衙不太平,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借唐执玉的刀,来收拾郭一裕这个父母官。

  曹颙想到此处,心下微沉。

  以唐执玉的身份,压根就不需要同郭一裕周旋什么,而是直接使人请他过来,问出心中疑惑:“张于氏被杀案中的凤阳邱生现下何在?”

  郭一裕闻言,身子一僵,道:“这个……卑职并不知晓……许是回乡了吧。”

  这下,连旁观的曹颙都觉得郭一裕反应古怪,就听唐执玉接着问道:“既是外乡人,何人证明其身份,这父邱大、母王氏,家住凤阳前郭乡小李村,都是核实过的?”

  随着唐执玉问话,郭一裕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汗津津的。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带寒霜的唐执玉,叹了口气,挑了前襟,双膝落地:“大人,卑职没有往凤阳发公文核实其身份,疏忽有罪!”

  唐执玉闻言,面色寒霜越重,沉声道:“只是疏忽?若是寻常案件证人,倒是不需如此仔细,可他也在凶案现场,这又是人命官司的人证。杀张于氏的真凶,到底是张虎,还是这个邱生?”

  郭一裕听了,忙抬起头来,面上露出急色道:“人命关天,卑职岂敢枉法?这张于氏确实是死于张虎之手,人证物证俱在!”

  唐执玉闻言,神色稍缓,道:“既然张虎是真凶,不干邱生干系,为何你还帮他隐匿身份?律法无情,岂容徇私做戏?”

  郭一裕听了这番喝问,都是没有再辩解,面色灰白道:“是卑职之错,该生是卑职远亲,怕因此案断送了他的前程,才没有注明其真实身份。”

  即是开了头,他便也不敢再隐瞒,将前事交代清楚。

  这案宗的提及的“邱生”,真名叫“邱孝远”,是郭一裕的一房远亲,河间献县人士,去年过了童生试。

  听说清苑城建了莲花书院,由京中过来的几位大儒任先生,郭一裕打算送长子过去入学。又怕儿子小,就想到这个邱家外甥。想着既给儿子找个伴,又还邱家早年的一份人情,便使人给邱家送了信,提及此事。

  邱孝远双亲俱亡,跟着祖父母度日,家境并不宽敞。

  听说郭一裕要资助孙子求学,邱家祖父母自是欢喜,给孙子置办了新衣,又凑了几十两银子。

  邱家祖父本打算亲自送孙子过来,临出门前却是病了,他们想着两地间隔不远,就托了个常跑静海的同乡商贾捎带孙子一程。

  那商贾也尽心,直进了静海县城,帮着邱孝远问好了去县衙的路,两下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