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914页

  十阿哥仰面躺在炕上许久,再坐起身时,脸上已经带了果决。

  数日后,曹颙从十阿哥手中接过疏文。

  他拿起书房,逐字逐句地读了一边,虽没有什么谄媚的言辞,却也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歧义。

  十三阿哥虽信中暗示过,皇上的意思,让曹颙同十阿哥亲近。

  君心难测,尤其是帝王之心,翻手云覆手雨,像海沟那样,深不见底。

  若是雍正发作完年羹尧与隆科多,想要继续发作,十阿哥不能幸免,说不定他还要迁怒到曹颙身上。

  到那个时候,连曹颙这些日子对十阿哥的友善,就成了曹颙的过错。

  那样的话,可是无处喊冤,曹颙只能多事一把,为十阿哥把把关。

  曹颙这边,为了万寿节,也洋洋洒洒地写了折子,除了恭贺万寿节外,还恳请回京陛见。

  每年万寿节,也是督抚进京之时。

  曹颙早在七月便上过折子,当时批示是“时日尚早,容后在议”。

  如今,已经是十月初,到底让不让入京陛见,也该给个准信……

  *
  京城,年宅,年老太爷屋里。

  年老太爷披着衣服,靠在炕头,面上带了几分灰败。

  年熙在炕边的方凳上坐了,手中端了一碗乌黑的汤药,搅动着调羹,要喂年老太爷吃药。七格格站在丈夫身后,手中端了漱口用的温茶。

  年老太爷摇摇头,道:“老头子还端得动药碗……”说话间,从孙子手中取过药碗,三口两口饮尽。

  七格格忙上前两步,接过老太爷手中的碗,递上温茶。

  老太爷漱了口,看着孝顺的孙儿、孙妇,多少有些宽慰,慈声道:“不过是节气变化,有些不舒坦,吃了药躺几日就好了。你们守了几日,也乏了,早些去歇着。正是多事之秋,要是你们小两口也累得病倒,老头子还能指望哪个……”

  话音未落,便听院子里传来喧嚣。

  “祖父……”

  “太爷……”

  随着说话间,挑帘子进来两人,正是年兴与年富,兄弟二人脸上都带了急色。

  年老太爷见他们穿着外出衣服,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早先他们兄弟几个,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自从九月皇上下旨拘拿年羹尧进京,年富便待不住了,便拉着年兴经常出府去打听消息。

  瞧着兄弟两个的装扮,不用说,又是从外头回来。

  年富却顾不得看他的脸色,面带急切道:“祖父,按照江南传来的消息,父亲应当到抵京城;刑部派去杭州的官员,也在京城露面,可是去刑部那边打听,却说父亲还没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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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2章 生生不息
  年熙闻言,已是变了脸色。

  要在押在刑部或是大理寺审案,还有“八议”之说。不管现下御史言官如何弹劾,进青海的军功却是跑不了的。

  若是私下拘拿,就不好说。

  年老太爷却是面色平静,看了年富兄弟一眼,道:“急什么……不碍事,不过是皇上想要过个清净的万寿节……”

  就算皇上想要“卸磨杀驴”,也不好赶在这个时候。毕竟,年羹尧再被厌弃,也曾为大清功臣。

  年富与年兴对视一眼,生出几分希望,道:“祖父,想来皇上也是厌了那些御史的刮噪。是不是当趁这个时机,好生疏通疏通?总不能任由那些家伙,给父亲定罪,也当请姑母出面?”

  年老太爷看了满脸炙热年富一眼,沉默了半天,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必没头苍蝇地乱闯,回那边府里,将你父亲的产业都清理清理,写个详单出来……”

  年富犹豫了一下,道:“孙儿遵命,只是有些后置的产业,地契都在太太身边带着,要等太太回京,才能入册。”

  年老太爷点点头,道:“破财免灾,不用藏私。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年熙与年兴不觉得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真若是献了家产,能让年羹尧减轻罪责,那反而是好事。

  年富却是知道,那是泼天的产业,只说田产,江南、直隶这几年就添了几十万亩。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赚钱的买卖。

  盘踞在江南数十载的李家被抄,受益最大的就是年家;生财有道的九贝子失势后,京城的不少产业也被年家接受。两处并到一块,加上着几年外头的孝敬,比年家之前几代人赞下的家底都丰厚。

  泼天富贵,就要付之东流,年富心中叹息一声,看了旁边的年熙一眼,越发的觉得是自己这辈子的仇人。
  

  年家长房、二房已经分家,就是看在年老太爷还在世的份上,二房获罪也不会殃及长房的财产。

  长房的妾虽添了个儿子,可年熙承继过去,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嗣子。即便年熙以后顾念小堂弟,辞了长房的封爵,也能平分一半家产。

  若是过继的是自己,就好了……

  *
  曹家,西府,前院偏厅。

  魏文志看了眼满桌酒菜,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天佑与恒生,笑道:“好好的,怎么寻我吃酒来?”

  天佑欠了欠身,招呼魏文志坐下;恒生的面上,则是有些不好看。

  魏文志看了恒生一眼,有些纳罕。

  毕竟在曹府诸子中,他与恒生最投契,只是因恒生在宫里做伴读,所以相处的日子不多。难得见面,怎么还撂脸子?

  “霖哥儿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受欺负了不成?”魏文志如今在王府当差,也见过一些权贵阿哥的倨傲,所以才有此一问。

  恒生看了他一眼,却是不说话。

  还是天佑轻咳了一声,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听说你往家里领了个美人儿,又怕是外头以讹传讹,请你过来吃酒,听听怎么回事儿,省得误会。”

  魏文志闻言,却是失笑,道:“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不过是见到朋友有难,拉扯一把。他这个妹子却是个烈性的,只说不能白拿我的银子,要为奴为婢。可若是真让她入了奴籍,岂不是趁火打劫?实劝不动她,加上她哥哥有事儿出京,便留她暂住,权当给妹妹作伴。”

  他说的朋友,是同一个胡同的街坊。

  那家姓罗,儿子叫罗瑞,也是武举,家境本还殷实,后因父亲染了赌瘾,将家资给败了,日子过的艰难起来,连儿女已经定好的亲事都黄了。前几日,那赌鬼父亲更是将即将及笄的女儿玉珠给卖了。

  罗瑞自是不肯让那些人将妹子领走,求到魏文志这边。

  两人有几分交情,魏文志哪里能看着朋友的妹子与人为奴,便仗义一把,花了一百两银子赎回玉珠身契。

  罗家外头还有赌债未清,罗瑞怕父亲不死心,就将妹子托给魏文志照看。

  这家的妹子却是言道,不愿被父亲再卖一遭,宁愿入魏家为奴,省得沦落到那肮脏地方,死了也不清白。

  乱糟糟一团,加上外有还有人找罗瑞追赌债。魏文志便暂时收留玉珠,罗瑞则是出城躲避去了。

  天佑见魏文志神色坦荡,寻思了一会儿,道:“你家姨娘怎么说?”

  魏文志闻言一怔,讪笑道:“姨娘原是不肯的,可毕竟是个小姑娘,我总不能安排她住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