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2124页

  这三件事一连串下来,像是越发做实雍正“刻恩寡情”之名。

  对曹家来说,这三件事影响不大。

  不管是雍正改革武进士入值侍卫处的规矩,还有禁止旗员携成年子弟赴任,曹颙心里,都是赞成的。

  武科与文科一样,都是三年一考,入榜的武进士中,上三旗虽比例不大,可也不是一个两个。

  然后,侍卫处的侍卫都是有定额。

  进去一个,就要放出一个。

  为了给这些新进士让位置,就要将老侍卫外放。

  偏生侍卫多数年纪不大,品级都高,外放又要升一极,能选择的官缺又有限,调一人就要有一连串得变动。

  而对皇上来说,那些功勋子弟在御前当值,比武进士出身的子弟在御前当值好处更多,更容易拉拢与制衡八旗大姓。

  田从典病故之事,曹颙也不免感叹两声。

  真不知怎么说这些大臣才好,或许是十年寒窗苦读,又千军万马过了科举的独木桥,功名前程来的委实不容易,使得他们越发放不开。

  看那些满洲大员,除了做到大学士,不好告老的之外,其他尚书侍郎多是过了六十就开始致仕,若是实在得圣心的,便留几年;若是圣眷平平的,就回家悠哉养老。

  虽说现下田从典与他是平级,可毕竟做过他的上司,在官场上有这层关系在也算比旁人关系深些。

  只是田从典病故时,正是曹颙病的最重之时,也无力亲自吊祭,便托曹项代自己吊祭一番。

  曹项正是被点的那边去料理田从典后事的侍读学士,奉旨前往良乡料理田从典后事。

  田从典长子已故,身边只有个弱冠幼子,无法主持这样的大事。

  曹项在良乡待了五天,过了田从典“头七”,灵柩还乡才返京复命。

  这时,曹颙经过数日调养,精神已经好上许多。
  

  曹项过来后,曹颙少不得问起田从典的后事。

  “大哥,我算是见着了,什么是人走茶凉。良乡与京城不过六十里,即便本人到不了,遣子侄仆人代祭,也不费什么事。可是就算这样,吊祭的人也寥寥无几。还是大哥厚道,即便与田从典往来不多,又在病中,依旧不忘吊祭之事。”曹项感叹道。

  曹颙听了,有些意外,道:“难道田大人的后事冷清?”

  毕竟这个时代,世人重白事更重视红事,况且田从典还是在吏部尚书位上原级致仕,良乡离京城又近,怎么也不该太过冷清才是。

  曹项在官场多年,早已不是昔日阿蒙。

  见堂兄一时还想不到缘故,曹项便道:“换做其他大人如此,也不至于这般冷清。田从典不仅性子耿直,在官场上鲜少有知交往来,更重要得是子孙凋零,长子无嗣病故,幼子才十几岁,尚无功名……田从典这一去,田家在官场上再无后续,那些人又哪里乐意费心思,省下这一笔,多吃两顿酒也是好的……”

  曹颙听了,哪里还有不懂,却实在无话可说。

  世人多功利,他曹颙也不例外,只是他求的不是官场关系利益,而是别的。

  他叫堂弟代自己吊祭,只想的是不失礼数,不违自己“敦厚”之名。

  同那些连敷衍都不愿敷衍的部院大臣相比,他这样的隐晦私心也算不上什么高尚。

  见堂兄情绪低沉,曹项还以为是为田从典不平,忙道:“其实,也没我说的那么严重,京里过去吊祭的人虽不多,可地方官都到了。皇上又有恩旨下来,等田大人灵柩到山西,那边也不会怠慢,总会风光大葬。”

  曹颙晓得堂弟误会了,可也没有解释,只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过了腊八,曹颙的病症又反复起来,原本转好的精神头也萎靡下来。

  可正如陈太医所说,他当年身体亏的太厉害,这次伤寒诱发了不少病症出来,最明显就是开始咳嗽,搁在三百年后,不过是感冒引发的肺炎,并不算什么大病;可在当时,用太医的话来说,就是转了“肺痨”,可是了不得的大病。

  如此一来,越发证实曹颙身体“病弱”之说。

  初瑜更是眼圈没断了红过,衣不解带地侍候;李氏早已吃起长斋,又往好几处寺庙捐了香油钱。

  几个孩子也是忧心忡忡,恒生与左住兄弟天天过来报道,连怀孕的妞妞也回来了两次。

  所有的人,都围着曹颙转。

  外头更是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已经有人隐晦地提及户部尚书何时出缺之事。

  曹颙后世是得过肺炎上,开始并不将这个当回事,每每还不忘劝慰家人。

  可见大家都忍痛含悲的模样,曹颙的心情也渐渐被感染,变得烦躁起来。

  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界,感冒了肺炎了输液几天就能好;这是三百年前,感冒肺炎都是大症状的时代。

  难道,自己重生一回,就为了兢兢业业过二十年,然后得了个感冒就挂掉?

  自己向来缺少安全感,为了好好活着,费心费力,没想到君权与政治倾轧都没损害他半分,却被一场感冒折腾得死去活来。

  曹颙的心乱了,情绪也焦躁起来。

  看到妻儿围在自己身边,他也觉得烦,统统地撵出屋子。

  初瑜与天佑虽担心曹颙,可也不敢违了他的心意,生怕这个时候气着他。

  可放然他一个人情绪不稳地待着,母子两个也不放心。

  思量一番,初瑜吩咐儿子去请十六阿哥过来。

  十六阿哥昨日还来过,听了天佑的话,半点没耽搁,直接与他过来。

  曹颙坐在炕头,眼睛发直,脑子里正在走神。

  他才三十多岁,养花养鸟的退休日子半点没享过,要是就这么走了,还真的不甘心。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后悔,为什么要贪恋曹家权势走官场仕途这条路,若是早就想开些,早早出洋的话,会不会健康能得到保障?
  还有自己当年为康熙挡的那一剑,有多少真心,有多少算计?
  自己装“纯良”装惯了,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善的,可实际上这些年他手上沾的血也不少。

  若是世间真有因果,他又如何能得善终?
  李氏还有长生,初瑜还有孩子们,天佑、恒生有妻族做助力,天慧、天宝有兄长可以依靠,似乎也没有哪个是离不开他……

  第1314章 巧合
  十六阿哥没有叫人通禀,直接闯了进来。

  见到的,就是曹颙坐在炕上,望着窗口发呆的情景。

  算起来,前后也病了半个月多,曹颙身体本就清瘦,现下越发清减,双眼洼陷,脸色也十分晦暗。

  十六阿哥心中的怒气莫名就熄了,放缓了脚步,顺着曹颙的目光看去,出了布满霜花的玻璃窗,也没看到什么,纳闷道:“这是瞧什么?爷进来都没发觉?”

  曹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十六阿哥已经走到炕边坐下。

  曹颙见状,不由皱眉,忙道:“十六爷快离远些,小心过了病气儿。”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道:“不用你操心,爷没你那么怕死。不过是小病一场,折腾起来没完没了。还知道骂老婆孩子,你就不能再出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