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2160页

  可两个母舅一个病故,一个外放地方,压根靠不上。

  舒赫德迟疑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可不管他觉得对方如何,总要妹子看对眼,祖父母点头,才算的数。

  说起两家门第,倒是也相当。

  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个冷清人家,两家联姻与大学士无益处,可舒赫德只想让妹子过的舒心自在,哪里舍得用妹子的大事来为自己添助力?
  可自己只见过那人几遭,虽说脾气相投,到底交情有限,平白无故叫人到家里来,又显得唐突,总要寻个由子才好。

  舒赫德犹豫之间,眼角无意扫到书架上,落到一本书上。

  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调皮之色,唤来小厮吩咐道:“拿我的拜帖去曹府,问一问他们家大爷曹霑哪日休沐,就说我有事邀约……”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莫非这就说传说中的缘分,我过来寻伯容,伯容也想着寻我?”

  却是天佑到了。

  舒赫德脸上带了笑,忙起身相迎。

  看天佑穿着侍卫服侍,舒赫德不由一愣,道:“承益这是才从宫里回来?”

  天佑笑道:“今儿当早班,出宫有一阵子了,过来探望一个养病的同僚,想起伯容家宅邸就在跟前,便不告而至,做了不速恶客。”

  京城八旗人家,宅邸分布多是按照旗别分布。

  曹家却非如此,他家在正白旗,老宅却在西边,而不是像其他两白旗人家一样在朝阳门、东直门附近。

  舒赫德家却是在京城东面,朝阳门附近。

  舒赫德摇摇头,道:“又不是没来过,若是上门前真要先送帖子,才是外道。”说话间,他招呼天佑坐下,吩咐小厮上了茶。

  自打去年夏天在富察家外重逢,两人昔日同窗就恢复往来,大半年下来,倒是比早年在旗学时的交情还好几分。

  舒赫德的书房,天佑也来过。

  看着那满满三面墙的藏书,还有几案上一尺多高的书卷,天佑笑道:“伯容的学问本就扎实,又经过这一科的沉淀,想来对下一科胸有成竹。”

  舒赫德闻言苦笑,道:“祖父已经做主,等我出服后,便补笔贴式考内阁中书……”

  天佑闻言,很是意外。

  以舒赫德的功课学问,乡试不是坎二,会试若非运气极遭,榜上有名没问题,所难掌握的只是名次高低。

  放弃科举,恩荫入仕,对其他人许是好事,对向来读书勤勉的舒赫德来说,委实可惜。

  随即,天佑便想到徐元梦这般安排的用意。

  换做其他人,参加乡试、会试,考庶吉士入翰林,更是妥当。

  可那样的话,要先等到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中了进士,除了一甲之外,即便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也要等到三年散馆才授官。
  前前后后,就是五、六年的时间。

  舒赫德等得, 徐元梦等不得。

  徐元梦已经七十有余,谁也不知道老人家还能支撑几年。

  官场之上,向来是人走茶凉,若是不在有余力时,将长孙安排妥当,老人家也不放心。

  现下以老人家大学士的身份,想要提携嫡孙一二,不过举手之劳。

  同样是五年,走科举之路才将正式出仕;补笔帖式考内阁中书的话,五年的时间,资历都熬出来,再谋外放,就是正五品的同知与直隶知州,起步就高了不少。

  可官场之上,向来讲究按资排辈。

  内阁中书,除了由笔帖式与特赐举人考入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落选庶吉士的进士拔入。

  如此,在外人眼中,内阁中书到底不如庶吉士出身来的有底气。

  天佑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将心比心道:“老相爷一片慈心,伯容是嫡长孙,要支撑门户,所至,多担待吧。不为旁人,就为了你们兄妹自己个儿,也要自己想开些,省的郁结在心,也引得老相爷难过。”说话之间,也露出几分惆怅无奈。

  换做旁人,安慰再多,也没有天佑这几句话来的实在。

  因为天佑也是长子嫡孙,要支撑门户。

  天佑一个进士,因是家族长子的缘故,只能弃文从武补侍卫,不过是长子的责任,身不由己罢了。

  想着两人都是要背负家族责任的长子,舒赫德在心里对天佑又亲近几分,寻思当如何开口,才能顺着自己的安排。

  这时,就听天佑道:“即是见到伯容,少不得想起一件事,我晓得有个宝贝,寻常人难见,想要约伯容出门,赏鉴一二。”

  大家都是大家子出身,对珍玩字画这些都是打小见的,同窗之中,尤其是舒赫德眼光要好一些。

  早年大家在两白旗旗学时,便经常结伴去琉璃厂“捡漏”。

  舒赫德听了,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古怪。

  这下,轮到天佑纳罕,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时间上不凑手?”
  

  这会儿功夫,舒赫德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摇头道:“没有,最近正闲着,刚才走神,是想到些其他事。”

  他既没详细说,天佑也不好多问,就与舒赫德敲定了出游的日子。

  让天佑意外的是,舒赫德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宝贝”。他早先预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也就没有用的上。

  既来了大学士府,总不好这这样离开,知晓大学士在家,天佑便过去请了安。

  徐元梦是晓得孙子这个昔日同窗的,对其也印象大好,不仅和蔼地与之说了一会儿话,还吩咐孙子留饭。

  天佑便没有客套,用了晚饭才告辞。

  待亲自将天佑送出门后,舒赫德转会书房,站在书架前半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抚了抚上面的书名,赫然三个字《西游记》。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舒赫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又插回书架。

  随即只觉得心里同长草了似的,坐立难安。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吁了口气,喃喃道:“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巧合……”

  *
  转眼,到了四月初五,曹颙休沐。

  夫妻两个,早早地起了,用了早饭,便连着女儿天慧,一道前往西山灵光寺。

  初瑜早先使人给妞妞求的平安符,就是在灵光寺观音殿供奉过,又请主持高僧开过光的。

  之所以选择在初五上香,避开了初八的佛诞,一是曹颙不用挪时间,二是正好人少幽静些。

  天佑这日并非休沐之期,可提前与同僚换班,亦得了一日清闲。

  天佑与舒赫德约好在靠近西直门城门的一家茶馆前相聚,他是提前一刻钟到的,不想舒赫德已经到了。

  因在孝期,不能穿绫罗,他只穿着蓝色细布长袍,少了几分世家子弟的贵气,浑身透着几分清雅。

  天佑下马抱拳道:“竟是我来迟了,劳伯容久候。”

  舒赫德摆摆手,道:“我也才到……”

  两人寒暄两句,便各自上马,带着一干随从小厮出了城。

  听说是去西山,舒赫德并不意外。

  西山风景秀丽,有不少文人墨客隐居此地,这里流传出去的珍玩字画,在琉璃厂的铺子里并不少见。

  可连着过了几处村落,天佑都没有换道之意,还是顺着官道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