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_第3页

  雨荷指的这个他们,包含了刘家的老爷、夫人,以及何牡丹的爹和娘等人。

  两家当初结亲,可是有协议的,没有他们的首肯和支持,怎么和离?

  特别是如今何家深信少夫人这病就是和公子成亲才好的,又如何肯轻易丢了这个保命符?

  不用说,那是难上加难。

  牡丹调皮地眨眨眼:“他们总会同意的。”

  等时机到了,条件成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雨荷叹了口气:“明日的赏花宴,听说那不要脸的清华郡主也会来。

  还有那几位也得了吩咐,让盛装出席,大爷还请了芳韵斋的几个清官来表演。

  您要是不喜欢,还是老法子……”

  牡丹道:“不,我很喜欢。”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她自认已经可以融入到这些人中间去了。

  她不可能永远窝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迟早总是要走出去的,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以前少夫人一遇到这种事,通常都是装病了事,这回可算是愿意出去露一回脸了。

  雨荷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兴高采烈地道:“那奴婢把箱笼打开,少夫人看穿哪套衣裙合适,奴婢好熨平再熏上香。”

  装满了华丽春裳的四只樟木箱子,一字在牡丹面前排开。

  五彩的绮罗、粉嫩的绫缎、夺目的红罗、柔媚的丝绢,犹如窗外灿烂的春花,以它们各自特有的方式静静绽放。

  无一例外的,每件衫裙上都绣有一朵娇艳的牡丹,这是何家父母疼爱女儿的表现之一。

  何牡丹,和牡丹一样珍贵美丽,倍受娇宠。

  牡丹挑出一件粉色的纱罗短襦,指了一条绣葛巾紫牡丹的八幅粉紫绮罗高腰长裙,道:“就这个吧。”

  “这个好看呀。”

  雨荷的圆眼睛笑成弯月亮,弯腰在箱子里刨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条烟紫色的薄纱披帛搭在襦裙上,请牡丹看搭配效果。

  “少夫人看配这个行么?”

  牡丹点点头:“行。”

  她看看天色,打了个呵欠:“时辰还早,我睡会儿。”

  雨荷欢天喜地的去收拾衣服,却发现裙角某处走了线,遍寻那烟紫色的丝线也找不到,只得去针线房里寻。

  临行前吩咐恕儿:“恕儿,少夫人在睡觉,你在这看着,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夫人。

  等下林妈妈回来,你赶紧地把雨桐有了身孕的事儿告诉她。千万别忘了啊。”

  “我记住了,雨荷姐姐。”

  恕儿不过十一二岁,小巧的瓜子脸,梳着两个丫髻,一双杏核眼,长长的睫毛,饱满红润的唇,正是公子爷最喜欢的类型。

  若是这样下去,不过几年,待这小丫头长开,一准又要被公子爷给收了。

  雨荷叹了口气,摸摸恕儿的脸,转身走开。

  见雨荷走远,恕儿便端了个小杌子,取了针线,认真地守在牡丹的帘下,不时往院门口瞟一眼,时刻准备着驱赶不受欢迎的闲杂人等。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声。

  刘畅的贴身小厮惜夏,领着七八个拿着麻绳和扁担的小厮到了门口。

  “就是这里,这是少夫人的院子,进去后不许东张西望,更不许乱走,不然家法伺候,记住了么?”

  惜夏不过十三四岁,偏生扮了老成的样子,还学着刘畅背手挺胸,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有个人响亮无比地应了一声:“惜夏,知道了!这点规矩大家都知道的。是不是?”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当然知道。”

  惜夏沉了脸道:“你们小心些,若是伤了这些宝贝疙瘩,把你们全数卖了也顶不过一朵花的。”

  太过分了,竟然敢跑到少夫人的院子门口来喧闹。
  

  恕儿把针线一丢,提着裙子跑到院门口,涨红了一张小脸瞪着惜夏道:
  “惜夏!你怎么敢带了一群粗人到少夫人这里来喧闹?你就不怕家法吗?”

  见一个粉生生,玉雪可爱的小丫鬟生气地跑出来指责惜夏,众人都静了下来,就看平时又拽又恶的惜夏会怎么办。

  惜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明日公子爷要办赏花宴,我是奉了公子爷之命,来这里抬花到院子里去布置的。

  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你没看见我正在约束他们么?”

  这也倒是事实。

  只是恕儿忒讨厌这群不尊重少夫人的粗人,便扬了扬下巴,道:
  “抬花?我怎么不知道?谁不知道这花是少夫人的宝贝?是你想抬就能抬的?弄坏了,卖了你一个也不够赔一片叶子的。”

  好呀,这小丫头还牙尖嘴利的。

  惜夏很凶地竖起眉来:“主子要做什么事,还要先告诉你啊?你是丫头还是什么人?

  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公子,把你给卖了!”

  恕儿不甘示弱,叉腰道:“你又是什么人?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的,赶紧躲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夫人,把你给卖了!”

  第3章 牡丹(三)

  众人一阵哄笑,惜夏的脸由红转白,又白转青,死死瞪着恕儿。

  恕儿见呛住了他,得意地抬起下巴丢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

  他今日若是收拾不了这个黄毛丫头,他以后还怎么混?
  惜夏冷笑道:“别理她,给我进去,谁挡道一概给我推开!”

  言毕退后一步,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就往上挤。

  恕儿闻到他们身上熏人的汗味儿,又见他们来真的,不由有些着慌,转身抓起又长又粗的门闩当门一站,中气不足地道:“谁敢?”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一条懒洋洋的声音。

  “惜夏是吧?你带了一群人不经通传就往我院子里闯,不惧惊扰了我,还要卖了我的丫头?我没听错吧?”

  这声音又软又滑,听着特别好听,明明是质问的话,听上去倒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往廊下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挑苗条的女子立在廊下,雪肤花貌,石榴红裙分外耀眼。

  一时之间,立在惜夏身后的小厮们竟然看得呆了。

  这位久病不出院门的少夫人,原来是生成这个模样。

  为什么先前大家都传说,她是个病得见不得人的黄脸婆?

  惜夏长期跟在公子爷身边,倒是见过少夫人几次,少夫人自去年秋天重病一场之后,便不再管家里的闲事。

  他还记得,有一次,生了庶长子的碧梧姨娘仗着公子的宠爱,借酒装疯,闹到她面前来。

  她也不过就是命人关了房门,不予理睬。

  公子爷收了芳韵斋最红的清官纤素姑娘,纤素姑娘故意不小心将茶打泼洒到了她的玉白绣花裙上,还夸她的裙子漂亮。

  她不急不恼,转手就将那裙子送了纤素。

  她这样一番作为,倒叫从前不甚喜她的夫人怜惜起她来,背地里还说了公子爷几次,说是嫡庶尊长不容混乱。

  安静了这许久,她今日是要发威了么?

  自己可比不得那几个得宠的姨娘们,若是不依得她,闹到夫人那里去,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惜夏想到此,上前行礼赔罪。

  “惜夏见过少夫人。请少夫人恕罪,小的是听从公子爷的吩咐,前来抬花去布置的,恕儿适才是误会了,小的也是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