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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47页

  火舌霎时上升。

  谢姝宁顾不得被烫伤的危险,一把拽着后半截纸张扯了出来,丢到冰冷的地上用靴底拼命将火苗踩灭。又急急俯身将地上剩余的信捡了起来塞进怀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百合赶了上来,却只是呆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月白机警,已将绿群少女放倒制伏。

  谢姝宁仔细辨认着人,却想不起是陈氏身边的谁。

  她索性也不去理会,先看起了手中的半张昏黄的信纸。

  上头只剩下寥寥几句话,她粗粗一看,应是舅舅寄来的。然而烧毁的是半边,这几句话的意思她一时竟看不懂,只隐约猜出舅舅是要他们速速离京。她不由愣住。

  “小姐,您方才可吓坏奴婢了!若是烫出个好歹,您让奴婢怎么同太太交代?”百合终于回过神来,惶恐道。

  谢姝宁无心安慰她,只冲着月白道:“这人鬼鬼祟祟的,定不是好人,将她带回去交给母亲。”

  她人虽小,但吩咐起来却是井井有条,一旁的百合见她不搭理自己,无法只好去帮着月白一道将人给拽了起来押回了芝兰斋。

  回去的路上,几人也没避着人,这幅场景便叫人给瞧了个够。

  消息随即便像是生了翅膀,飞快地传回了玉茗院。

  彼时陈氏正在嫌弃身边的丫鬟梳的头不好看,百般挑剔。

  好容易才挑了个她欢喜的式样正散了发要梳,便有人急巴巴地冲进来禀她说是樱桃被芝兰斋的人给抓了。

  陈氏瞪着眼便一把站了起来,头发又还卡在象牙梳子中,被扯得疼了,她蓦地一转身搧了梳头的丫鬟一巴掌。

  掌心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陈氏却顾不得了。

  她披着发,原地打转,一刻不敢停歇。

  樱桃拿去烧的东西中,除却几封信外,还有一布袋的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豆。

  昔日她未成亲便守寡,进门当夜三老太太便给了她一袋红豆。

  夜里无人,寂寞如雪,孀妇的日子寡淡得没有丝毫颜色。静默的许多个深夜里,她便靠着数一颗又一颗的豆子捱了过来。如今谢元茂回来了,哪怕如今尚未圆房,她也再不需要这豆子!

  可这事,却被芝兰斋的人给撞破了!
  陈氏只要想一想,便觉得自己丢了大脸,心口都烧了起来。

  第54章 破釜
  然而信是否已经被烧了,樱桃又是如何被芝兰斋的人给抓到的,陈氏全然不知,也无法得知。她恼恨到了极致,重重抬脚踢了脚边剔红漆云纹的交椅一下,震得自个儿脚尖生疼,下意识给收了回来,连连呼痛。

  边上伺候着的丫鬟都是她贴身的,个个都知道她私底下的性子极不好相处,这会见她恼得连脸色都开始发青,谁也不敢上前去劝生怕吃了排头。

  可见没人上前扶她,陈氏又气得发抖,怒气汹汹地摔了桌上摆着的莲花香炉:“好呀!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已经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你们说,是不是都收了芝兰斋那人的银子,所以如今才这般拼命作践我,全然不将我当主子看待?”

  这帽子扣得颇大,几个丫鬟登时白了脸,迅速收拾了残局,有人上前去搀她坐下,有人则脱了她的鞋小心翼翼替她按起脚来。
  

  陈氏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她喘着气闭上了双目,身子往后一倒,口中森然道:“樱桃是何时被带走的?”

  大丫鬟荔枝蹲在地上,闻言不敢抬头,斟酌着回答:“已小半个时辰了。”

  “荒唐!”陈氏霍然睁开眼,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往荔枝头上打去,“狗东西,都去了半个时辰,怎地这会才来报我?”

  荔枝知道自己这会若是躲了只会更惨,故而连头也不敢偏,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而后才拼命告饶。

  等她足足磕了七八个头,陈氏才松了口让她起来。

  “好了,你亲自去芝兰斋,将樱桃给领回来。”又过了会,陈氏才冷着脸吩咐起来。

  荔枝听了霎时惊呆,迟疑着道:“太太,奴婢就这么去,那厢怕是不肯放人的。”

  陈氏扫她一眼,冷笑:“放不放是他们的事,领不领得回来是你的事!”

  话音落,外头却忽然又来了人,说是三老太太要见陈氏。陈氏听了就皱眉,满心不愿,却又没有法子,只得忍着惶恐巴巴地往寿安堂赶,临出门还不忘叮嘱荔枝务必将人给带回来,若带不回来,她便也不必回来了!

  陈氏说得轻巧,可荔枝哆哆嗦嗦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咬着牙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一行人赶往寿安堂,荔枝领着两个小丫鬟去了芝兰斋。

  可两厢要面对的处境却是极相似,陈氏心中所惧也同荔枝如出一辙,两人都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地。

  陈氏进门时,三老太太正在用点心。

  一见到人,她便急巴巴地褪下自己腕上带着的一对白玉镯子,而后上前拿起双银箸便要亲自为三老太太夹果子。

  三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瞥她一眼:“瑾儿,这些年我可曾薄待过你?”

  陈氏悚然大惊,搁下银箸,摇摇头道:“母亲待我极好。”

  “既如此,那你为何三番五次做下错事却不同我商议?”三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无波的,可话里夹杂着的丝丝冷意却叫人胆战心惊,“这一回,你又在做什么?竟亲自送了把柄给芝兰斋?先前那事才过去多久,你莫非就全忘光了不成?”

  陈氏抹了一把眼角,带着哭意道:“母亲,我只是忍不下那口气呀……”

  “蠢物!”三老太太瞪向她,“三房多年来一直依附长房而居你难道忘了吗?先前你做下那事差点惹祸上身,你当长房的那些个人都一点不知?你要做正室,就势必在长房众人心中站稳了脚才能!可你如今做的都叫什么?不过是想要将自己往火坑中推?”

  陈氏老老实实听着,再不敢吭声。

  三老太太见状才略放缓了些声音,“你莫要忘了,陈家还等着你我支撑。”

  听到这话,陈氏再忍不住,委屈得泪如雨下。

  陈家不养她,她如今却要为他们撑家,这是何来的道理?然这委屈只能往肚里咽,决不能吐露给老太太知道,她越想越觉得痛苦不堪。

  可三老太太心烦她哭哭啼啼,不由大怒:“小家子气的东西,快收了泪!我答应过你只要我在一日,这正室之位便是你的,可你若再这般不知好歹、自作聪明,就休要怪我来日不出力!”

  这一训斥,便训斥了许久。

  陈氏才终于将自己让人去烧宋氏信件之事说了出来。

  三老太太便问信上都写了什么,又都是谁来的信。

  ……

  与此同时,芝兰斋中,谢姝宁也早已经同宋氏一道看完了信。

  好在舅舅的那封虽烧得差不多了,延陵来的却还是好好的。信是江嬷嬷身边伺候的丫鬟写来的,说是江嬷嬷身患重病,只怕是命不久矣,如今只撑着一口气。

  宋氏看完便急红了眼眶,要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延陵。

  谢姝宁想着舅舅信中的话,毫不犹豫便也要让人去收拾东西。她才不管名声不名声,也不管这一去父母之间会变成何样,她只想母亲跟哥哥活着便好。若留在京都,那她势必不能瞧着母亲做妾,可若能离了谢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