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小说 > 闺宁 > 第100页

闺宁_第100页

  “见着了。”谢姝宁直到这会,才真的长舒一口气。

  宋氏也不笑了,看着她正色道:“娘娘可好?”

  谢姝宁掩眸,嘴角扬着的那抹笑容渐渐僵住,似是无奈又似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会,她才张了张嘴,应道:“阿蛮说不好。”

  她是真的说不好。

  若说如果贵为皇贵妃的白氏过得不好,似乎并不大对。她是后宫第一人,怎能算是不好?可若说好,她面上的憔悴疲惫,谢姝宁可一点不落地全部看在了眼里。

  “那……公主呢?”宋氏沉默了会,又问起纪桐樱来。

  谢姝宁觉得松快了些,重新牵了牵嘴角,道:“公主殿下嫌宫里无人可玩,闹着不让阿蛮家去。”

  “公主这是喜欢你,所以才想多留你几日。”宋氏叹了声,“虽贵为公主,可真到了时候,怕是身旁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无……”

  这是生在帝王家,难免的事。

  谢姝宁知道在宋氏心里,自小看着长大的纪桐樱,同自己是一样的,心里不由暗暗警惕。

  皇家的事,能不搀和最好便不搀和。早先,肃方帝只是端王爷,皇贵妃只是白侧妃,如今的惠和公主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郡主。故而同他们结交,利大于弊。可现如今,却是与虎谋皮。一个不慎,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何况,肃方帝的后宫空虚,迟早是要充盈起来的。

  选秀之日,只怕已是迫在眉睫。

  谢家长房可还有好几位未出阁的适龄小姐,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动心思。

  肃方帝的年纪对一个帝王来说,并不算大,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龙椅上,只怕有得是时间坐上好些年。再者,肃方帝的长子,还是个垂髫小儿,又非皇后所出。所以,但凡有个人能再诞下皇子,太子之位,依旧难说。

  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并不愿意搀和进皇家的权力漩涡。

  “娘亲莫要担心。”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半晌才硬是挤了这么一句出来。

  宋氏又叹了声,伸手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发,道:“也罢,你才回来,好好去歇一歇,有话咱们晚些再说。”

  谢姝宁倒也真的有些倦了,就下了炕,先回了潇湘馆。

  月白早先回来,已是将屋子里都给收拾妥当。谢姝宁回来,柳黄、玉紫几个就都涌了上来,拿衣裳的拿衣裳,脱鞋的脱鞋,服侍着她睡下。因了外头天气晴朗,室内光线也明亮,柳黄便踮着脚尖又去将罗帷放下,阻断了碎金般的日光。

  几人这才相继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玉紫遂好奇地问月白,“月白姐姐,皇宫里可好?”

  “自然是好,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地上尽数铺着上等的汉白玉,就连檐下绘着的画都是用金粉涂上去的。”月白笑着道。

  听到这话,就连平日里不大说话的柳黄也忍不住轻声插嘴道:“金子磨成的粉末?”

  月白点点头,“只是宫里规矩森严,我除了公主殿下的永安宫,旁的地方倒都没去过。”
  

  柳黄便道:“这便是极好的了。”

  “是呀是呀,咱们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宫去看一眼呢。”玉紫附和着,虽然艳羡着,却也只是真的觉得月白运气佳,能被带着进宫去。

  可潇湘馆里,有一人却并非这般想的。

  自打那日谢姝宁带着月白离开了谢家入宫时,绿浓心里头的怨气就一日胜过一日。

  论亲厚,她是谢姝宁的乳姐,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不比月白这个半道上从长房过来的臭丫头强?何况月白今年都十六七了,不老老实实嫁人,成日里跟着小姐四处瞎跑,像什么样子!
  她气得厉害,觉得不论怎么算,谢姝宁都该带着自己去,而不是带着月白去。

  谢姝宁屋子里一共四个大丫鬟,柳黄玉紫暂且不提,两人资历浅显。剩下的月白,容貌颜色不出挑,人也并非顶聪明,可偏偏最得谢姝宁喜欢。

  绿浓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进门听到月白三人的对话,登时冷笑了声,道:“就你的身份,去了宫里也白去,回来也不见得聪明了多少。”

  四个丫鬟里头,她年纪最小小,可仗着是桂妈妈的女儿,说话倒是尖酸刻薄得厉害。

  玉紫最忍不得,骂道:“就你也配说人!”

  绿浓恼了,上前撕扯起来。

  正闹做一团,柳黄忽然惊叫了声,“小姐!”

  几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谢姝宁已经散着发披衣站在那了。

  第98章 闹事
  玉紫几个见她赤脚站在那,不由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理会绿浓,自是一股脑上前要送她回去躺着。月白更是担忧地道:“今儿虽暖和了许多,但到底连着大雨了数日,这才刚见太阳,地上还凉着,睡鞋也不着,过会冻着了可怎么好。”

  “无事。”谢姝宁摆摆手,并不回去,“玉紫去将我的鞋子取来。”

  她方才半寐半醒间,忽然听到外头闹起来的声音,间或又听到月白劝架的话音,心里一燥,便赤着脚下了地。她年纪小,素日里又不喜着了睡鞋入眠,这下子站了会,倒也的确觉得有股子寒意自脚底板下涌了上来。

  玉紫就急步往里头走。

  绿浓犹自在后头冲着她的背影嚷:“呸,说不过便跑,什么贱蹄子!”

  “绿浓!”谢姝宁一张小脸蓦地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盯住她,“乳娘平日难道便是这般教你说话的?”

  “小姐!是玉紫先冲我嚷的!”绿浓不服气,也不怕她看,嘟着嘴不悦地道。

  左右卓妈妈有事出了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潇湘馆里就谢姝宁一个能管事的,她可不怕。

  可谁知,这样的念头才刚在绿浓心里打了个转,她就听到谢姝宁道,“玉紫说错你了?”

  这话便像是一根针,狠狠一下扎进了绿浓心里,她不由跳脚,尖声叫了起来:“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就算这几年,谢姝宁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可是在她心里,谢姝宁始终都还是过去那个在延陵时,对她笑眯眯,言听计从的小丫头。这会听到谢姝宁冷冰冰地抛出这样一句话,她顿时不满起来。

  “你这是在质问我?”谢姝宁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些,“玉紫哪句话说错了?你也配!”

  话音落,玉紫便捧着双四季花嵌八宝缎子白绫平底绣花的睡鞋出来,也不去看绿浓一眼,径直走到谢姝宁跟前,蹲下身服侍她穿鞋。

  绿浓一把挤上前去,要抢另一只鞋子,才靠近便被谢姝宁重重踹了一脚。

  她“哎哟”一声叫着,往后倒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谢姝宁的脾气说不上顶好,可面对府里的下人,大多时候都还是和颜悦色的。唯独面对绿浓时,她似乎动不动便会发脾气。可便是发脾气,也多是嘴上训斥几句,罚个月钱之类的,鲜少会动手。

  然而这一回,她直接就动上脚了,可见心里已是极不耐。

  谢姝宁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飞快地将脚收了回来,由玉紫套上了鞋子。

  从绿浓的位置望过去,只能瞧见鞋尖尖一闪而过,倏忽隐在了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