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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269页

  谢姝宁蹙着的眉头未展,口中道:“英国公世子生得好不好,同我无关,我只是好奇,为何他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罢了。”

  英国公世子跟成国公世子,可并称坊间两大谜案。

  燕淮消失了的那几年究竟人在何处又都做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他好歹如今回来了,众人也如愿见到了长大后的他生得什么模样。

  可英国公世子温庆山,仍是个迷雾重重的人。

  燕淮并不知这些,他只以为谢姝宁一个深闺里的姑娘好端端竟去查个陌生男人的事,不论她如今年纪几何,可不就是为了那点子少女情怀?偏生他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认识的女人除了个雷师父外,便一个也没了。

  真算起来,谢姝宁可还是他长大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家。

  他思来想去,也只以为谢姝宁是对温庆山有兴趣才致她暗地里搜集温庆山的资料。

  因而听到谢姝宁那般说,他也并没有当回事:“想必是生得太好,所以不便经常到众人面前露脸罢了。”

  古时,曾有人因为长得太过俊美,每每上街便被围堵的事,他也是当成笑话听说过的,兴许真的就有这样的人也说不准。

  谢姝宁:“……”

  “那就多谢八小姐款待。”燕淮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鸽子的事,谢姝宁心知肚明,吉祥既想杀她,那么拦截她的信,也一点不叫人奇怪。真正叫她觉得出人意料的是,燕淮竟自发将信交给了她。

  她也已经明言让燕淮约束好手下,他不回应,那她也只当自己没说过,回头叫图兰几个加强戒备便是。

  至于吉祥,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她可不会放手。

  俩人皆不再谈信的事,燕淮便开始迈步往外走。

  走至门边,手方触及门扉,谢姝宁猛地将他喊住:“世子,不知你外家大娘舅,待你可好?”

  燕淮一震,转过身来看她。

  谢姝宁却低着头盯着那碗残粥看,并不同他对视。

  “我舅舅倒是待我母亲,还有我跟哥哥极好。”她低头说着,恍若自语,但话却又是明明白白在同他说的,“世子的大舅舅,待你同你母亲可好?”

  燕淮是万家的外孙,他在万家有几个舅舅,谁都知道,但谢姝宁却直接便点出了大舅舅。

  他不由吃了一惊:“八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谢姝宁慢吞吞扭头来看他,面上无笑:“因为这件事,很重要。”

  一字一顿,她说得极清晰。

  燕淮怔怔听着,仿佛昔时在敦煌古城中遇见过的巫女所言。年迈的巫女,手执龟甲,露出贫瘠的牙床上摇摇欲坠的几粒枯牙,用古怪的腔调说着的话,似也是这般没头没尾。

  “缘何重要?”他靠在了门上,低声问道。

  谢姝宁眼中神色莫测,语气肃然:“若好,那自然一切都好,若不好,一场腥风血雨总是难免的。”

  她并未言明这些话的意思,但燕淮却霎时想起了铁血盟内鬼的事,还有大舅舅万几道,数年如一日对他的不喜。

  隔着薄薄的白衣,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剧烈乱颤起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稚龄少女,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谢姝宁亦在看他。

  ……

  次日傍晚,吉祥跟冬至前脚擦着后脚跟,渐次回到了田庄上。

  到了酉正时分,燕淮来同云詹先生并谢姝宁辞行。

  谢姝宁捧着书抬起头,望着他笑着让玉紫准备庄上的果子送行,燕淮也没推拒,但走时并没有真的带走这些东西,左右谁都知道这些只是客套。

  人走后,云詹先生当着谢姝宁的面,便长叹了一声,尾音悠悠长长,叫谢姝宁觉得其音绕梁几日也还未消尽。

  白驹过隙,等到那声长叹终于从谢姝宁耳畔消失的时候,她恍然惊觉,不知何时窗外的绿叶成荫已变作了黄叶漫天。

  秋日,不知不觉就这样到了。

  第222章 沧海
  秋雨绵绵下了多日。

  这一年的秋天,几乎是在连绵不绝的细细小雨间度过的。天色总是阴沉沉的,不见日光,但枝桠上生着的树叶仍一日赛一日地黄了下去,风一吹,就纷纷扬扬从枝头上飘落。

  谢姝宁收拾了东西返程回谢家去,出门后,只见一地黄叶,在马蹄“哒哒”声下烂进了泥土。

  燕淮比她早大半个月离开田庄,等到谢姝宁回到位于北城石井胡同的谢家大宅时,燕淮袭爵的消息,也随着南行的燕子,一道传遍了天下。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成国公府的局面已是沧海桑田,同往昔大不相同。

  过了几日,谢姝宁去玉茗院见宋氏,想要问一问哥哥谢翊如今身在何处,何时可到京,谁知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说成国公府的事。

  世子燕淮终究还是接任了成国公的位置,一步步往谢姝宁记忆中的那个人稳稳走去。

  她甚至知,自己那一日同燕淮说过的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不过自那日后,燕淮便不曾再来联系过他们,田庄上知情的几人,亦对燕淮曾暂住过的事缄口不言,权当从来没有过那样一回事。

  唯独云詹先生,在燕淮走后很是沉默了几日,直至谢姝宁即将临行之际,他面上才终于见了几丝喜色,又拉着谢姝宁下了几盘棋。

  谢姝宁回回欲言又止,有心想问他为何对燕淮如此在意,却又觉得这般直白地问他不好。人皆有秘密,她亦有,云詹先生既然不想告诉她,论理她便不该问。但她不放心,所以一直在让冬至将云詹先生要他调查的事,提前一步告知她。

  可惜的是,直到她回了谢家,冬至那边也并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云詹先生先是让他查燕淮,见没有异状,消息寥寥便又让他接着查燕淮的生母大万氏,可大万氏死了十几年,能查到的事就更少了,其中能用的,几乎没有。

  左不过只是个少时在家得宠的名门娇女,及笄后嫁入了门当户对的成国公府,做了国公夫人。

  观其短暂的一生,不过十数年,尚不足双十年华,便撒手人寰。

  她自出生以来,便是一路顺风顺水,连一丝波折也无。

  听说,成国公府同万家的儿女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

  两家原就交好,大万氏上无婆母要立规矩,身旁亦没有姑嫂妯娌勾心斗角,下无庶出子女需要教养,前任成国公燕景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风度翩翩。这样的一门婚事,放眼西越,也再难寻出一门好的来。

  但大万氏显然没有福气,生燕淮时难产,虽然保住了性命,此后却一直缠.绵病榻,久久不见痊愈,最后更是一命呜呼。

  燕家的福,都叫后来的小万氏给享了。

  生子一事,可算是大万氏病中唯一的一桩波折。

  除此之外,她已经湮没在岁月长河中的人生,丝毫不见曲折波澜,亦不见古怪。

  仅凭那些资料而言,大万氏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简单到不论是谢姝宁还是云詹先生见了,都觉得未免有些过了。

  可冬至甚至连大万氏几岁时摔了一跤,手腕往上三寸左右的位置留了浅色疤痕的事,都查了出来,若有遗漏,也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