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小说 > 闺宁 > 第350页

闺宁_第350页

  小棉袄一称,可不是胡乱扯出来的。

  她一整天都高兴得很。

  知来人马上要走,她又在马车上匆匆写了一封回信让人带回去给谢姝宁。

  鹿孔那边倒是握着信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病,他隐约在哪本古籍上瞧见过病症,可那上头似乎也并没有解决的法子。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研制出对症的药来。

  迟疑良久,他斟酌着写了一封回信,转身将这些药方锁进了药箱里,埋头苦思起来。

  这一思,就足足想了许多日。

  一行人到达惠州时,他心里仍是一团乱麻,依旧没有想出任何法子来。

  此行原就是为了来为谢元茂治疗的,他只得先收了心思着手准备起谢元茂的病来。

  到了宅子门口,冬至上前去叩门。

  开门的是个脸皮皱巴巴的老头,见状嗫喏道:“哪来的这么一群人?”

  冬至斥他:“瞧清楚了!是太太来了,还不快去回禀!”

  老头唬了一跳:“是京里的太太跟大夫来了?”话毕,他转身就跑,动作倒灵敏。

  宋氏刚下了马车,瞧见这一幕不由蹙眉,“罢了,先将东西搬下来。”她遂带着几个丫鬟往里头走。

  没走两步,打前头便来了几个人。

  宋氏手一紧,来人竟是谢元茂!
  他的病,已经好了?

  第279章 骗子
  面前轻袍缓带,徐徐而来的男人,步履平稳,眉眼间亦不见病容。

  宋氏脚下步子不由停下,凝滞不前。

  谢元茂报病的信,虽是个把月之前收到的,可若果真如他在信中所说的一般,他的病,哪里能好得这般快这般透。大病一场之后方再痊愈的人,仅仅只看一张脸,也是能瞧出几分来的才是。

  但他两颊红润,瞧着气色极好,竟是连半点憔悴之色也不见。

  宋氏早就怀疑过他信中所言乃是夸大之词,但她还是相信他真的病了的。

  然而此刻一见,她蓦地有些不敢肯定起来。

  惊疑不定间,谢元茂已行至近处,加快了步伐,匆匆几步走到她跟前站定,气息微乱:“怎地不先打发个人回来报信,我也好去道上接你。”

  “六爷的病,可是已经好全了?”宋氏用探究的眼神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连头发丝跟鞋履都不曾放过。

  乌黑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断不可能是他自个儿梳的头,看来他身边有个梳头手艺很好的人。宋氏想,这人定然是先前一道跟着他来赴任的陈氏。

  平底的竹青缎面鞋,鞋尖微微上翘,针线活工整漂亮,看来,也是出自陈氏之手。

  宋氏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复看向谢元茂的眼睛。

  人会撒谎,眼睛却不会。

  果然,谢元茂望着风尘仆仆的她,眼神不由躲闪起来。

  他微微别开脸,道:“多吃了几帖药,又躲在屋子里静养了几日,已是大好了,昨日才吃的最后一帖,往后却是不必再吃了。”

  宋氏笑着道:“这便好,六爷的身子最要紧,大伯母也一直都惦记着你。”

  “原该怨我,不应在给老太太的信里提到病了的事。”谢元茂听她提起长房老太太,被戳破了心思,不由露出几分讪讪之色来。

  正想着,他倏忽听到宋氏又问:“六爷昨日才吃尽了最后一副药?”

  谢元茂不疑有他,当下回答道:“是呀。”

  宋氏的眼神就变了变。

  病了多日,时时药不离口,就连昨日都尚还在吃药,可他身上,却连一丝药味也无。

  离得这般近,她鼻子未被塞住,如何会嗅不到。

  若说他为了掩盖药味将身上衣物熏过香,那也该有香气才是,可偏生,他素来不喜往衣物上熏香,此刻连香气也无。

  宋氏暗暗恍然,转而愤怒起来,语气不由亦变得生硬:“六爷的病既好了,那看来鹿大夫也不必在这留下。京里还有事,我们这便返程。”

  谢元茂大惊失色,慌忙去掰她的肩头:“一路舟车劳顿,方才进了家门,哪有立即就走的道理?”

  当初谢元茂得了令状马上就要离京前,宋氏跟谢元茂曾有过争执,这事在府里并不是秘密。

  因而此刻他们二人说话的口气一不对劲,随行的众人便都悄无声息地先退了下去,抄手游廊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俩人同个芳珠。

  天光尚且明媚,宋氏却只觉得冷,委实忍无可忍,愤而发问:“六爷可是真的病了?”

  “自然是真的!我诓你做什么,哪怕我诓你,我还能连老太太也诓?”谢元茂连声辩驳,瞧见芳珠站在一旁神色木然,不觉尴尬,“先进屋再说,在这说话,成何体统。”

  宋氏心中已然是万分怀疑,可她并没有证据证明谢元茂的确说了谎,这会见他言之凿凿,只能将信将疑地迈开步子。

  一路南下,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她其实也是累得狠了。
  

  天天坐在马车上,遇上坑坑洼洼的路,便要被颠个浑身酸痛。

  她这会,不过是强弩之弓,硬撑着罢了。

  鹿孔几个也都累了一路,这会又渴又倦,皆下去吃茶休息了。

  宋氏暗叹了一声,甩开谢元茂的手,抬脚往前走去,芳珠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

  这间宅子并不大,同谢家在京里的宅子,自是无法相较。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往的仆妇,亦是络绎不绝。

  宋氏莫名有些不悦起来。

  谢元茂的俸禄,说来还不够糊口的,惠州的小宅子里竟有这许多下人,看来花的都是她的银子。

  但这些尽数加起来,其实也没多少钱,宋氏自来阔绰惯了,一阵不悦过后,也就过去了。

  谢元茂来惠州时也带了几房京都的人,这会听说有人来了,都猜到是太太,因而俩人沿途走来,所遇之人皆是毕恭毕敬的,口称“太太”。

  谢元茂听着满意地点点头,撇开了他们,顺道给宋氏指了各处告诉她,哪里是书房所在哪里是会客之处。

  略说了一阵,宋氏一直听得漫不经心的,至多休整两日,她就要启程回京去,断不会在这里多留,哪管书房在哪里会客厅在何处。

  可谢元茂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没完,进了长房坐定,他嘴里的话也没彻底停下。

  四下无人之际,宋氏不由得嗤笑一声:“这般好的精神气,六爷的病可见是好全了。”

  “许久不曾见你,一时便多说了几句,倒叫你笑话了。”谢元茂笑着道,瞅一眼芳珠,暗道这姑娘怎生成这副模样,竟比女儿身边那个异域来的丫鬟瞧着还要高大粗糙,“先退下吧。”

  芳珠没动。

  谢元茂蹙眉:“这丫头瞧着倒眼生。”

  “阿蛮特地寻了让我带着来的,身手不错。”宋氏说起芳珠,就难免想起女儿来,不由露出个笑容。

  话音落地,有丫鬟进来奉茶。

  茶是上好的信阳毛尖,汤色明亮清澈,香气浓醇。宋氏撇了撇上头的浮叶,轻啜一口,果真是滋味绝佳,齿颊生香,满口回甘。

  她道:“六爷过去,不是不喜毛尖吗?”

  谢元茂微怔,旋即道:“许是换了地方,这口味也忍不住随之变了。”他又看了看芳珠,见宋氏似无意叫她退下,只得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