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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489页

  小润子大步走近,随手将另一边还垂着的帐子给撩了起来挂上铜钩,同时道:“周太医马上便到。”

  话音落,汪仁蓦地将眼睛给闭上了,转个身背对着小润子,闷闷咳嗽了两声讷讷道:“我已睡了。”

  小润子的脸皮不觉僵了一僵:“您得吃药。”

  若他方才没有撞见也就罢了,可分明都已经瞧见了,连走路都趔趄,给自己沏杯茶都能把茶壶给摔了,说话声都变了,焉能不管!

  他站在床边,继续道:“小病不治拖成了大病,可就麻烦了。”

  瞧样子,似乎只是风寒之症,可若是连大夫也不见,盼着它自己好透,未免儿戏。

  可侧身躺着的汪仁听了他的话,却只将身子往被子下又埋得深了些,半天才抬起一只手来朝着小润子无力地挥了挥:“让周太医不必来了。”

  小润子嘴角一抽,“立马就到了。”

  汪仁一动不动地躺着,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皮肤似有细针在扎,一碰就疼,浑身都不舒服。可见大夫?还是罢了吧……

  听小润子还在劝,他忙哑着声音道:“你这会来,是为了什么事?”

  小润子一怔,想起来意,遂说:“是为了皇上的事。”

  “哦?”汪仁仍背对着他,“何事?”

  小润子张张嘴,却没继续说下去,只道:“周太医要到了,这事还是等您先见过周太医再说吧。”

  汪仁霍地坐起身来,皱着眉头一脸不虞地道:“来了也让他滚!”

  小润子连连摇头:“小的让人给您备蜜饯如何?”

  也不知是气着了还是自觉羞愧,汪仁重重咳嗽起来,直咳得一张脸都变得通红。

  小润子忙道:“您瞧瞧,这哪里能不吃药!”

  若非受了不得不吃药调养的药,汪仁素来是半点药汁也不肯沾,好在他身子康健也极少得病,受伤的次数,也都是数的着的。不过回回,小润子都忍不住觉得劝他吃药一事让人苦恼不已。

  汪仁咳着咳着,趁着间隙还要反驳:“……咳,过几日……咳咳……自就好了!”

  小润子一脸的不赞同,正要说话,却听外头小六叩门道,“印公,谢八小姐来了。”

  咳嗽声戛然而止。

  汪仁沉着脸,吩咐小润子道:“取衣裳来。”

  小润子便巴巴地去拿了衣裳来,服侍他起身。

  穿戴妥当,汪仁往地上一站,只觉自己踩在云端,一步一沉。

  小润子忙要搀他,却被他推开,只自己慢慢挺直了腰杆往外走,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住,沉声道:“扶吧。”

  小润子赶忙去扶,一路将他给扶到了前头。

  趁着谢姝宁还未进来,汪仁忙在椅上坐定,寻个了闲适自得的姿势。

  碎金似的日光透过窗棂落进来,他半个身子沐浴在日光下,面色倒好看了些。

  谢姝宁的脚步声渐起,他慢吞吞用手拄在了下巴上。

  等到人一露面,他斜睨一眼,便嗤道:“怎么,又来问本座杀了你的心上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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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4章 讨好
  因鼻塞嗓子疼,汪仁说话时的声音带着沙哑,又闷闷的,听着倒让人觉得分外生硬。偏偏又忽然用上了心上人这样的字眼,饶是谢姝宁早有准备,也听得一怔,不觉带着狐疑之色看了过去。斜斜靠坐在窗下椅子上的人,面上带着两抹潮红,怪得很。

  她心有不解,慢悠悠一步一步小心走近,恭恭敬敬行个礼,道:“阿蛮知错了。”

  跟汪仁这样的人打交道,既发觉自己错了,便该立即知错方才是上策。

  果然,她才一说了这样一句,汪仁的坐姿便略微正了正,视线落在她的肩头处,眼中闪过几丝莫测,轻哼了一声。
  

  嗓子眼里时而干涩发痒时而微微刺痛,叫人坐立难安,不敢多开口说话,生怕一张嘴,冒出来的不是句子而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他板着脸,紧紧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良久才盯着未得落座的谢姝宁徐徐说道:“喏,本座杀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在病中,他的语气里莫名含着两分委屈。

  谢姝宁连忙摇头分辩:“先前是我一时情急,说的昏话!”

  汪仁瞥她一眼,忽然赶人:“你回去吧!”

  “印公……”谢姝宁蓦地跪下,给他磕了个头,“阿蛮今日是特地来向您赔罪的。”

  裙摆流水似的在地上逶迤开去,她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

  汪仁不禁一愣,思绪纷杂,想起了去年冬上,大雪纷飞之际,他坐在谢家三房的暖阁里,也受了谢姝宁这一跪一叩首。因他出手搭救了宋氏,劫后余生的谢姝宁甫一见他,便行了那般大礼。

  他同宋氏一家,似乎也正是在那之后,开始变得亲近熟悉,似挚交也似他心中的亲人。

  除夕的那顿饺子,腊八的那碗甜粥……都叫他记忆犹新。因了宋氏的缘故,他生平头一回知道,原来叫人惦记着生辰惦记着冷暖,是这样一件值得叫人欣喜的事。

  如是想着,汪仁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但他嘴上却仍在说:“本座怕夭寿。”

  谢姝宁心中不免愧疚,仍跪在那不起。

  汪仁就虎着脸低声斥道:“起来!”

  如今天日虽暖,但地上砖石依旧冷硬,她一个体弱的姑娘家,焉能久跪。

  他转过脸去,微微蹙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连咳了数声,嘀咕着:“也不知像了谁……”左右他不觉得谢姝宁的性子像宋氏,母女俩生得像,可性子,却是迥异。

  他想着,不禁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就在眼前,谢姝宁自然也听见了,她便顺着汪仁的话乖乖站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后小心翼翼打量着汪仁,一面让小七送了个不大的包袱上来。

  汪仁噤了声,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谢姝宁泰然地对视回去,仔细看着他的眉眼脸色,又想着他方才忍耐不住的咳嗽声,不禁疑心他病了。

  思忖着,她接了小七递上来的包袱,亲自恭顺地送到了汪仁跟前,正色道:“这是赔礼。”

  包袱瘪瘪的,里头能装的东西并不多,瞧外头的样子,也猜不透里头装的究竟是何物。汪仁佯作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过得半晌才伸手接了,搁在手旁矮几上。

  他一面望向谢姝宁,一面手指灵活地在包袱皮外摩挲起来。

  沿着轮廓摸了一遍,他愈发疑惑起来,索性一口气将上头的结给打开了来。

  松花绿的包袱皮就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花,柔软细密的花瓣伴随着盛开的欢喜,一点点袒露出内里黄色的花蕊。

  敞开了的绸子里头,包裹着的是一双鞋。

  做工精致,针脚细密坚实,上头绣的那两枝青竹,也颇见绣者的本事。

  鞋子只是寻常样式,颜色花样也都只是普通,但这两只新鞋静悄悄地搁在矮几上,便似乎显得尤为的精巧。

  汪仁伸手取了一只,只觉入手异常柔软舒适。他眼尖,垂眸看了两眼便看出两只鞋子的不同之处来,左脚的那只比右脚的鞋子口大上一点。只是这区别很不明显,换了旁人来,只怕拿了尺子来量,没准也就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