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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493页

  说到后头,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信了,信上描绘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提了笔,小心翼翼避开自己不清楚的事,给燕景写了回信。

  有着兄长在里头鸿雁传书,一切都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最后,他却娶了自己的姐姐。

  那时,她已沉沦在这份喜欢里,再无法自拔,亦认定了他也是倾心于自己的。

  即便死,她也不想要松手。

  所以在姐姐临终之际,她在姐姐病床前声泪俱下,逼她把燕景还给自己。

  新婚后推说不知她跟燕景互相倾慕的姐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求了燕景尽快续弦。

  谁知燕景却不答应……

  他竟然敢不答应!
  小万氏忆起往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出库房,站到了天光底下。

  然而回忆还是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晃动着,她想起那个在燕景跟前努力镇定着,百般强调自己身为燕淮嫡亲的姨母,必会待他视如己出,换了旁人,谁知会如何的自己,心头一阵酸涩。

  她连想当个填房,竟也这般艰难。

  她只能反复告诉自己,燕景这是舍不得她以继室身份嫁入燕家,他这是在心疼自己。

  唯有这样想着,她才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可她亦知道,从她将燕景放进心里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痴了。

  清醒又糊涂,可怜又可鄙。

  但是没关系,反正最后赢的人,仍是她!

  燕景喝下了她亲手准备的毒,在她怀中阖上了眼,他到死都还是爱着她的,不是吗?

  若不爱,他怎会毫不顾忌地服下那些慢性的毒?
  小万氏朝着台阶走了下去,一步步走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还要稳当。

  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

  她敛目望去,瞧清楚是儿子,忙迎了过去。

  燕霖站定等着她走近,随即道:“尸体运回来了。”

  小万氏微怔,眼神一变,冷笑道:“是时候了,灵堂也布置得差不多了。”

  
 
感谢芮小洛、klala、水域西酋、紫※夜、宋雁、辣白菜辣辣辣几位亲的粉红~~感谢书友141025143302061、胖胖945亲的平安符~~晚点还有
   
 
  



 
  第387章 嫌弃
  即便他们心中不愿意操持这场丧事,但仍旧缺不得,该大办的照旧都还得大办,小万氏也就真的花了十二分力气下去。

  她不只一回暗想,这般做了,也好叫燕景跟大万氏知晓,她没有亏待过他们的孽种,连棺木都选了最上等的。可心里头憋着的那口气,倒是不容易消,她便只当自己办着的不是燕淮的丧事,而是一场喜事。

  燕淮死了,爵位终究还是得落在她儿子的头上,燕家的一切,终究都还是他们母子的,可不就是场喜事?

  小万氏看着儿子,说:“左右下葬的日子也已择定,你不必挂心。”

  她满心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这会只想将他拘在屋子里让他好好休养上一段日子,可燕霖却并不大听她的话,因而她也不敢提,只能偶尔拣了几句这样的话来劝他。

  然而饶是如此,燕霖也听不进耳朵里。

  他穿着簇新的夏衣,站在小万氏跟前,身量已超母亲,同她说话时总要微微低些头。他说:“我想亲眼瞧上一瞧。”

  小万氏的视线凝固在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上,闻言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瞧什么?”

  “他的尸首。”燕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入棺,我不安心。”

  小万氏这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闷声不吭。

  燕霖皱了皱眉,道:“尸体先送去的东厂,这会才被运来,谁知里头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小万氏仍旧迟疑不决着,良久才叹口气道:“为娘去看一眼,你便不必特地去看了。”

  “娘!”燕霖心中的不悦已浮在了脸上,毫不遮掩,“我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小万氏一顿,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嘴角翕动,似想要辩驳却又久久说不上话来。燕霖瞧着,嘴角一撇,丢下一句“您顾好自己便是了,那些个吊唁的人,有得您忙”,转身拔脚便走,竟是丝毫没有等一等小万氏的意思。

  他一脚微跛,可走起路来仍是又急又快,只须臾便已从小万氏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过得拐角,他前行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眼里却仍夹杂着一把看不清的火。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他只要一同母亲说话,便忍不住怒气汹汹。也许,在他心底里,是责怪她的吧。

  燕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迈大步子往前头去。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燕淮时,那个浑身酒气的少年白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怜悯还是无奈,他看不分明,但他知道,燕淮同自己永远做不成兄弟。

  这是他们的命。

  而今燕淮殁了,他心里却并不觉得舒畅。许久以前,当他还在兰羌古城时,他望着头顶上蓝得不像话的天,总在想若有朝一日燕淮死了,他还活着,他必然将他的尸体拖出来再鞭挞一顿。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会在睡梦中见到这样的画面。

  他设想过无数种死法强加在燕淮头上,唯独这一种他未曾想到过,因为落马坠崖这样的死法,委实不够叫人痛苦。

  夏风轻拂面颊,燕霖脚步微乱,缓缓靠近了棺材。

  天气一日赛过一日的热,冰块才一摆上,便已有了将要消融的迹象。走得近了,寒意扑面而来,燕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鱼肉腐坏散发出的气味,偏生里头还混着熏艾过后的气味,各种夹杂,无形间变得刺鼻而难闻。

  胃中一阵翻涌,燕霖下意识以袖掩住口鼻,这才慢慢上前。

  他稍稍俯身,伸手小心翼翼掀开了一角蒙在上头的白布,随即低头往下看去。只一眼,他便瞪大了眼睛,一下松了手疾步后退。

  时已入夏,饶是尸体一直用冰块镇着,到这会也早就开始烂了。

  休说辨别尸体容貌,便是眼睛鼻子也都快瞧不出了。燕霖捂着嘴,趔趄着逃出门去,大吐一场。酸水不停地涌上来,胃里像是有只手在翻搅一般,难受得叫他站立不稳。眼眶里不由自主蓄满了泪水,低头的瞬间,视线被模糊,人世一片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他踉跄着往边上挪了几步,忽然长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起来。

  也罢,死的轻松,死后却还要受这等罪,也足以圆满。

  他倚在廊柱上,狞笑着掏出帕子来擦嘴。

  在他身后不远处,小万氏束手站在那,眉眼间难掩惆怅,过得好一会,她才将视线移开,落在了那具才从东厂运过来的尸首上。

  尸体已经烂得很厉害,饶是他们有心辨认,也根本无能为力。

  没人知道,汪仁在谢姝宁来看过尸体后,便没有继续拿冰块镇着,只让他自个儿烂去。照他的话说,左右都要烂的,没得白费他的冰,既不必再看第二回了,还当宝贝似的供着做什么。结果冻过又突然撤了冰的尸体,以惊人的速度腐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