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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495页

  他如此为这座高塔命名,其中用意可见一斑。

  念头一起,他便立即发话,命令下头的人加紧筑塔。然而这样的命令才一吩咐下去,六部皆惊,满朝哗然。西越虽一直歌舞升平,国富民安,可国库里的银子堆得却并不十分满,何况那里头的银子岂是能不顾一切尽数用尽的?

  若有朝一日边疆动荡,需要发兵镇压时,国库却早空了,那这仗还如何打?粮草兵马,哪一样能缺得了。

  于是户部思来想去,还是壮着胆子就此事上了折子。这座塔,所需所耗的银子,只恐是流水一般,难免造成国库空虚。

  肃方帝看了折子,却只做出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模样来,漫不经心地命令户部,只管支了钱去筑“十二楼”,旁的一概不用管。可这银子还是耗不起,国库早晚还是得空。他便说,“赋税多年未动,你们且瞧着办吧,该添几成方够。”

  众人得了这样的话,惊讶之余,却也不敢再多谏言。

  此等劳民伤财之事,委实不像话。

  可肃方帝说他的梦是预兆,是天佑西越的象征,这塔乃是为了迎神所用,众人焉敢辩驳。皇帝都说了是吉兆,他们难道还能说皇帝睡糊涂了说瞎话不成。

  然而增加赋税,剥了民脂民膏用作筑高塔之用,除了肃方帝外,人人听了都觉心惊。

  历代皇帝都不长命,脾性古怪的也不少,可像肃方帝今次所做的事,却从来也没有。他开了个先河,一个谁也不看好的先河。

  户部照着他的话,拟了命令,一层层下发,到最后,赋税已变得极其重。

  肃方帝却浑然不在意,照常见他的美人们,照常盯着那张自己午后惊坐起后画的“十二楼”看个不休。

  有人忍耐不住,怀揣着一颗忧民之心写了折子劝谏。

  肃方帝见了折子只冷笑两声,扭头就让人传了人来,问道:“你可是觉得朕是个不知体恤民心的昏君?”

  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脑袋再大也没有人敢真的去戴。一时间,四下只余磕头谢罪的声响。

  肃方帝端坐在椅上,见状笑意愈冷,一字字说道:“既不敢,朕的决策,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底下跪着磕破了头的人顿时心如擂鼓,身为言官,遇事谏言,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怎么就成了指手画脚呀!但肃方帝已然怒了,谁又敢说真话。磕头声一下比一下来得重,肃方帝的眉宇间逐渐浮出不耐来,忽然一拍案,沉声道:“来人!”

  言官唬了一跳,连头也忘了继续磕。

  待护卫一入内,肃方帝便道要将其拉出去斩了!

  在场诸人皆变了脸,却无一人敢帮着说情。肃方帝却只像是在吩咐人晚膳记得加菜一般,悠闲地吩咐完毕,便让人动手。

  额上一片通红的言官急得大呼求饶,肃方帝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被抓着胳膊往外拖去,竟是真的要被斩首!

  出得门去,途径小润子脚畔,他蓦地朝门内大喊起来:“昏君!你不得好死!昏君——”

  小润子听见,暗暗叹息。

  这回可好,临死之前,倒也勉强将这不敬之罪给坐实了。

  没等感慨完,人已被捂住了嘴飞快带了下去,只片刻,便有人来回禀肃方帝事成了。

  经此一役,朝野之中愈发没有人敢多言。

  从肃方帝想要筑塔开始,他的脾气便变得愈发的暴躁。

  各方隐在平静湖面下,因为这个消息,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靖王府里,幕僚陈庶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去回禀了靖王。靖王素来瞧着懒散,这回倒也正正经经仔细将消息反复看了两遍。死个言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脾气,一个不顺遂起了心思要杀人,谁又能指责他。真正叫靖王属意的,还是肃方帝要筑高塔的事。

  那般高的塔,所需耗费的人力钱财,都是叫人吃惊的。

  只怕耗时,也得多年。

  靖王看着陈庶,撇撇嘴道:“他脑子进水了。”

  肃方帝这般做,失去民心,不过是迟早的事,为了座塔,简直莫名其妙。

  陈庶虽觉自家主子的话有些粗鄙,但心里却也不禁赞同。

  过得一会,靖王忽然摇了摇头,说:“再等等吧。”

  话说的极短,又没头没尾的,但陈庶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颔首应了是。

  那张龙椅,坐不坐,靖王仍旧十分迟疑。可依陈庶来看,这分明是连老天爷也盼着他家主子坐上那张椅子。他一直不曾想明白,靖王为何会对帝王之位兴趣寥寥。

  靖王世子纪鋆,同样也觉得自家父亲的心思疑惑难解。

  兴许是昔年在漠北的经历跟吃过的苦头,让他不由自主便渴望站在高处。

  那张椅子,原本就该是谁有本事谁坐上才是。

  机会落到了眼前,他说什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靖王则是一直不动声色,可心里门儿清,看完了消息后便打发陈庶送去了纪鋆那。

  见了面,纪鋆接了信先不看,只问陈庶:“陈先生刚从父王那来,不知父王是怎么说的?”

  陈庶笑了笑,道:“老样子,只这回依我看,倒像是有些动摇了。”

  纪鋆闻言就也跟着笑,一面取出信来看。

  信上都是关键的话,并不长,只几眼便已看完。他将信纸缓缓折起,口中道:“皇上好兴致。”

  “可不是……”陈庶垂眸。

  纪鋆仰头看了看天色,望着天际的一抹橘色,微笑着让陈庶且去。

  陈庶告退后,他便也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一路不停地回了房。

  “世子。”

  他方一入内,便有个着淡青色衫子的少妇笑着看了过来,轻声唤他。

  纪鋆亦笑,大步走近,低头去看她怀中抱着的孩子。

  靖王府的第三代,如今还只是个四个月的婴孩。

  纪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了捏孩子的小手,一边笑着问道:“宫里那位皇贵妃娘娘,你知道多少?”

  抱着儿子的世子妃白盈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娘娘出阁时,我年岁还小,又是差了辈的,并不相熟。”
  

  同样出身延陵白家的世子妃,对自己那位多年前便嫁入京都的姑母,却是十分陌生。

  
 
感谢邀月青旋亲的粉红~~感谢小院子亲的平安符~~
   
 
  



 
  第389章 白家
  白家诗书传家,端的是讲究二字。

  世子妃白盈的父亲,是如今的皇贵妃娘娘的嫡亲兄长。若论亲疏,她们必然是亲近的。但皇贵妃出阁时,她还只是个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小丫头,话也只是堪堪能说两句罢了,平素姑母见了她顶多也就是搂着逗个趣而已。

  京都距延陵甚远,皇贵妃出嫁后这么多年,也从未回来过一趟。早前肃方帝还是端王时,她是不便回来,而后成了皇贵妃,却是归不得了。姑娘家出了嫁,省亲向来便不是容易的事,对宫里头的女人来说,就更是如此。

  皇贵妃多年未回白家,白盈长大后也就从未见过她的面。

  她所知的那些事,皆出于家中长辈的口。里头真真假假不提,加上许多事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谁知道里头究竟变了多少,又到底能有几分对的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