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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511页

  云詹先生便有心劝说靖王算了,可见靖王神色坚决,似早已想妥,又道他们马上便要离京,多带个唱戏南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说了让他不悦,于是便将话给咽了下去,不曾再提。

  他得了令,这件事不便让下头的人去办,他便亲自往靖王说的那家戏班子跑了一趟。

  伶人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梨园里水袖翻飞。

  云詹先生不爱听戏,听见这声音便觉头疼,脚下步子愈发匆匆,直奔后台而去。

  可他上上下下遍寻了一番,却始终不见靖王所说的那个姑娘,不由起了疑心。

  他留了心眼,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叫他发现了一星蛛丝马迹。

  戏班子里,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靖王说的那个姑娘,是有人扯了戏子身份,诓了靖王。

  云詹先生知晓这事后,很是抹了一把汗。

  靖王对外自称江湖草莽,对方骗他是戏班子里专扮世家小姐的旦角……真真是半斤八两……

  云詹先生一面为主子汗颜,一面又不免猜疑那姑娘是不是别有用心,于是并没有立即回禀靖王,反而继续顺藤摸瓜,一路找了过去。对方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明显到云詹先生不由得惋惜,这样的人若是心怀不轨只怕早死得连骨头渣子也没了。

  最终,在他们离京的前几日,他找到了人,也再次傻了眼。

  那哪里是什么戏子?
  这分明是定国公万家的嫡女!

  不是寻常小门小户,也不是普通新贵官宦人家,是定国公万家!

  这是个多大的乌龙?

  定国公万家的嫡长女,焉能给靖王做小?
  靖王妃的身份家世,若要较真,那可还差着人家一头呢!

  云詹先生当场便吓哆嗦了,匆匆拿了消息回去寻靖王,然而在遥遥看到靖王身影的那一刻,他迟疑了。不论如何,靖王一旦跟定国公府牵扯上,那江南他怕是就要去不成了……前一刻他才扯着嗓子喊要做个逍遥王爷,后一刻便同手握兵权的定国公府勾结到了一块,叫庆隆帝如何想?
  他暂且还拿不准靖王的心思,若靖王得知此事后,仍有意于对方,该如何收场?
  他知道靖王不是个色.欲熏心的糊涂鬼,可眼下这当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改变局势的走向,即便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他也仍不敢冒险。

  结果,身为靖王心腹的云詹先生,生平第一次对主子说了谎。

  他塞了钱给班主,让戏班子即日离京,随即回头告诉了靖王,戏班已早早离京,不见其人。

  靖王闻言,面上竟露出了两分可惜跟怅然,看得云詹先生心惊不已。

  好在他们也急着离京,多花时间人力离京去追个“唱戏的”,并不合适。

  这件事因为云詹先生私下里插了一手而不了了之,却也就此成了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得了靖王的信任,却荒废了它。

  有了心结的他,再无法用幕僚的身份留在靖王身边。南下后,他并没有呆得太久。

  一别多年,有些事,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不曾想却还是记得这般清楚。

  在平郊的田庄上初见燕淮时,他便有些狐疑起来。

  第一眼望过去,恍惚间他还当自己是瞧见了少年时的靖王!
  当他得知燕淮的生母是万家的长女后,他心里的那点怀疑就像是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当年,靖王跟大万氏已然……

  他无从得知其中细节,却忍不住怀疑了又怀疑。

  但始终也只是怀疑着罢了……

  今儿个夜里,他从云归鹤那突然得知谢姝宁跟燕淮的亲事怕是要成,那些已深埋于心底的事便情不自禁地全冒了出来。

  若那孩子真是靖王的骨血,他当年,该是犯了何等大错?!

  云詹先生仰面躺在枕头上,在暗夜里长而沉地叹了一声。

  ……

  翌日,宋氏发了话,要见燕淮商议大事。

  因这桩婚事不同寻常,故而筹备起来,也不能同普通人家一概而论。

  汪仁借口要凑这趟热闹,昨夜便赖在了这,歇在厢房里。

  今晨一早,他便起了身,喝着茶等燕淮上门。

  然而行至半途的燕淮,却在这时候收到了来自纪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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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身份
  燕淮跟纪鋆可算是在一块长大的,同吃同住同睡,喝过同一碗酒,暗杀过同一个人。

  论理,乃是铁打的交情。

  然而天机营里发生的事,都不是他们愿意回首去想去看的。人这一生里,总有些事,是不堪回首的。于是,京都一别后,他们便再没有见过对方的面。但为了以防万一,临别之际,二人仍准备了荫蔽的法子用以联络。

  只这法子,多年来也不曾有人用过。

  即便是觉得最孤独无依的时候,燕淮也未动过要用它的念头。

  以他对七师兄的了解,若不是真到了非要联络他不可的时候,七师兄也一定不会轻易动用那个法子。
  

  盛夏时分,烈日灼灼,树梢上的叶子被火红的日头晒得恹恹的,蜷缩着耷拉下来。知了藏在其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悲怆的嘶鸣。

  燕淮握着信,只觉上头似乎犹自带着江南朦胧的水汽。北地的大太阳直直照耀下来,将其照得干燥而泛黄。薄薄的一张纸,在他掌心里揉捏变形又舒展开来,那上头的字迹,他认得,也绝不会认错。

  提笔写下这封信的人,的确是那已同他多年未见的七师兄。

  信的开头,不过只是寻常问候。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自己的事,当年平安回家后接过了父亲手中的大半基业,后又娶了温柔娴淑的妻子,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分明是七师兄的笔迹不假,可上头说的这些事,燕淮委实没有法子将它们搁到七师兄身上去想象。

  比起他来,七师兄的目光向来放得更加长远,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红心也更为有力,他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很多……

  燕淮记忆中的那个人,绝不是个只图继承家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更何况,若他这一生只为了继承家业而活,昔年又何必入天机营?除非,七师兄家的基业,十分与众不同。

  视线一行行掠过纸上句子,燕淮的眸色渐渐变得深浓。

  七师兄既写信于他,那势必便是为了重逢,这般一来,凭他们二人对对方的了解程度,七师兄绝不会在信上同他扯谎。

  故而,燕淮相信,信上所言句句乃是真话。

  可这真话里,又有多少粉饰太平的语气?
  他从头往下看,只觉具非本意。

  继续往下看去,七师兄絮叨完他自个儿的事后,便问起了他来。

  多年前父亲的丧事,继母的手段,数年来可曾平安康健……

  关怀之意,似要从纸上满溢而出。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用来遮掩他真实的目的的。燕淮索性一眼跳到了信末,视线笔直地落在了那一行“若得十一回执,为兄当不日入京一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