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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_第40页
是想掐死她,还是想质问她?
陆毓衍的腰间依旧挂着红玉,谢筝余光瞥见了,不由愈发心虚,仿若梦里那四个陆毓衍又分立在她的前后左右,惊得她后背直冒冷汗。
一旁的松烟恭谨问了安,谢筝回过神来,亦福身唤了“衍二爷”、“苏公子”。
陆毓衍抬眸睨了谢筝一眼,道:“坐吧。”
谢筝抿唇。
这间雅间不临街,窗户是朝着大堂开的,微启一条缝,能清楚听见楼下茶博士和听客们的声音。
正中一张圆桌,边上摆了一把几子,两位主子坐圆桌,松烟和留影都是坐在几子边的,按说谢筝如今的身份,也只有去坐几子的份儿,但她琢磨陆毓衍那意思,是叫她在圆桌上坐了。
松烟也机灵,拉开了圆桌边的椅子,请谢筝落座。
不合规矩……
可真要论起来,她帮着衙门问话找人的这几次,又哪里合过什么规矩?
前回这两位爷坐下吃饭,她和许嬷嬷也是一道上桌了的。
见苏润卿并未不满,谢筝告了声罪,在桌边坐下。
楼下大堂里,又从案子说到了秋闱,一下子愈发热闹了。
此次下场比试的,有不少是国子监的监生,其中也有几位依靠父祖官位入学的荫监,因着是官家子弟,在京中也能叫的出名号来。
有听客说,荫监出身就比其他监生高出一头,又是从小跟着父祖,眼界亦是不同,此番定能芝麻开花节节高。
有人不服,说那几位蒙荫入监的,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比不得地方来的贡生们,人家那才是脚踏实地,从众多学子们之中拔尖选出来的。
意见有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连带着嗓门都大了许多。
“旁的我不知道,只说那太常寺卿段大人的孙儿段立钧,上个月我还遇见他与几个学子在清闲居比试文采,亲耳听他出口成章,他做的诗,现在还留在清闲居的白墙上呢!”
苏润卿捻着花生米的红衣,闻言手一抖,白嫩嫩的花生米险些飞出去:“段立钧文采出众?出口成章?笑死我了,这笑话我能笑到明年春闱。”
陆毓衍勾了勾唇角,道:“明年春闱你大概听不到段立钧的名字,以他的水平,这次秋闱是中不了的。”
“也是,”苏润卿点了点头,语气里不自觉地添了几分嘲弄,“他也无所谓中不中,好好跟着驸马爷就行了。”
满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晓得,段大人是官运亨通,朝中没有人引路,靠着自个儿的运势爬到如今的官位上,但段家子弟之中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了的,亦无得力的姻亲,等段大人退下来,段家大抵是要一落千丈了。
只这个段立钧,才学不算出众,只因与长安公主的驸马爷交好,在京中行走,公子们多给他几分面子。
陆毓衍添了盏茶,推到苏润卿跟前,道:“你这口气,叫旁人听见了,还当是殿下与驸马、公主不睦。”
苏润卿摸了摸鼻尖,没再多言。
谢筝认真听了,不禁犯了嘀咕。
那清闲居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老字号酒楼,内里环境文雅,从来都是文人墨客们喜欢去的地方,里头也留了不少大家墨宝,供客人们观摩。
这些年,学子们也纷纷出入清闲居,一来是沾些大家的书卷气,二来是比试高下,若是做的文章诗词能受东家的喜爱,便能留在白墙上。
谢慕锦当年亦有一首词作留下,谢筝知道的时候只是七岁,年纪尚幼,不比她在镇江城中出入自由,只好央了顾氏半个月,才让顾氏带她去清闲居里看了一眼。
因此清闲居在谢筝的印象里,是个凭真本事留名说话的地方,那段立钧才学不行,是怎么把诗留在了白墙上?
陆毓衍似是看出了谢筝眼中的疑惑,道:“怕是找了个代笔之人,背了一首不晓得谁做的诗,李代桃僵。”
谢筝一怔,怕再叫陆毓衍看出些什么来,不敢再胡乱想了,赶忙道:“衍二爷叫奴婢来,是想让奴婢去问问梁夫人?”
来的路上,谢筝已经听松烟说了大致的状况,她压根没有想到,三娘的母亲和梁夫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和岁儿一道去问,妥当些。”陆毓衍不疾不徐与谢筝说了李昀的意思。
谢筝会意。
只听楼下热闹讨论监生、贡生的样子,谢筝也晓得郑夫人的事儿马虎不得,务必要谨慎些,免得在秋闱期间闹开了,反叫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
松烟安排了轿子,送谢筝去郑家,陆毓衍和苏润卿在茶楼里等着。
郑家门房上认得谢筝,见她来寻岁儿,便使人去唤了。
岁儿匆匆过来,她昨夜似是睡得不好,眼下发青,抹了粉都没有遮盖住。
“有些状况想问问梁夫人,你与我一道去梁家一趟吧。”谢筝低声与岁儿道。
岁儿信任谢筝,闻言便随她出门,往胡同深处去,嘴上道:“姐姐,我听说梁夫人一直都病着。”
谢筝沉吟:“以前郑夫人还在的时候,她与梁夫人来往,两人也是夫人来、夫人去的?”
“也不是,”岁儿摇了摇头,“是叫郑家姐姐、梁家妹妹。”
“那你知道梁夫人闺名吗?她的表字是不是叫素素?”谢筝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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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筝:掐死、质问、冷笑、深情……
陆毓衍: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筝:那你想怎么样?
陆毓衍:就想看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谢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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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可怜
岁儿一张小脸纠结:“我不晓得,没听说过呢。”
两人到了梁家外头,岁儿敲了门,隔了会儿,才有一妇人小跑着来开门。
妇人不认得谢筝,对岁儿倒是熟悉:“你怎么过来了?府上不忙吗?”
岁儿挤出笑容,向妇人介绍了谢筝。
妇人一听谢筝是宁国寺里活下来的那一个,一面打量她的脖子,一面念着佛号。
“郑夫人的一些事儿,衙门里想问问梁夫人,只因梁夫人病着,又是女眷,衙役们不好来叨扰打搅,我晓得事情来龙去脉,就帮着跑个腿。”谢筝顿了顿,又道,“夫人身体如何?”
妇人连声叹气,引着谢筝往里头去:“自打郑夫人过世,我们夫人就病倒了,大夫请了,药也用了,不见起色,我们老爷也急得不行。”
谢筝和岁儿在庑廊上等了会儿,妇人进去禀了一声,才又出来请她。
梁家不比郑家宽裕,谢筝入了屋子,一眼看过去,家具都是有些年头了的。
东稍间作了内室,梁夫人病歪歪躺在床上,脸色发白,两颊内陷,看得出精神极差。
谢筝见了礼。
梁夫人勉强坐起来,声音又细又低:“病中无力,姑娘莫见笑。衙门里想问些什么?郑家姐姐与我亲厚,我也想帮她把凶手绳之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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