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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_第158页

  杜秀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外头都说,七老爷的儿子是突发重病,姐儿上山去庙里求签祈福,马车翻下悬崖丢了性命,但其中是另有隐情的。”

  那时候,单老七不在旧都,单夫人失了主心骨,每日里以泪洗面。

  杜秀才上门去探望过,单姑娘也哭得梨花带雨。

  “姐儿与我说,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兄长。”杜秀才说到这里,双拳攥得紧紧的,咬牙道,“我追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儿什么都不肯说。

  姐儿去上香那天,原本我想陪着去的,但家母染了风寒,我就……

  没想到姐儿会一去不回……”

  突闻噩耗,杜秀才险些没缓过神来。

  单夫人当场厥过去了,是杜秀才与单家铺子里的几个管事去把单姑娘接了回来,又操办了后事。

  三天后,单公子也没了。

  儿女接连过世,单夫人缠绵病榻,整个单家人心惶惶。

  “我是靠七老爷资助才有今日的,姐儿又与我定了亲,我就想着,总要照顾好单夫人,”杜秀才的眼睛一点点红了,声音颤得厉害,“当时单夫人已经快不行了,我问过她,姐儿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单夫人哭了一场,临终前,把实情告诉了我。
  

  姐儿与她哥哥是同胞姐弟,两人长得八九分相像,几日前姐儿去买胭脂时叫个纨绔纠缠,姐儿自然不理他。

  哪知道那人寻到了姐儿的住处,把出门去的她哥哥当成了穿了男装的她,行事不轨。

  哪怕发现弄错了男女,对方还……

  她哥哥回来时遍体是伤,又受了打击,整个人熬不住了。

  只是这事儿太过难堪,对外就说是重病了……”

  谢筝听得目瞪口呆,丝毫没有想到单家其实是出了这等事情,她不由问了声:“单老七知道吗?”

  杜秀才点了点头:“知道的,七老爷回到京城之后,我就与他说了。这一年多,不是不想报官,不是不想伸冤,而是……而是赔上所有,都告不赢的。这也是七老爷会一蹶不振的原因。”

  杜秀才的肩膀抖得厉害,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那人是乌询,乌孟丛乌员外的幼子。”

  明知道那禽兽不如的东西姓甚名谁,可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别看乌孟丛自个儿没什么大本事,只年轻时捐了个芝麻官,如今早就离开了官场,但他与旧都不少世家子弟交好。

  杜秀才只是秀才而已,单老七名声再好,也就是个行商人,要如何与乌家打官司?

  再说,应天知府陈如师,那是出了名的懂民生,却不精通刑狱,单老七出了不少银子,先去衙门里探了探陈如师的作风,几个通判、主簿都说,让单老七莫要与乌家争论,陈如师不会细细管,无论是与乌家发生了什么争执,都赢不了。

  单老七无可奈何,只好作罢,沉迷于酒水,一日比一日颓废。

  “我们只能把事情都瞒下来,不想赢不了官司,也毁了姐儿兄妹的名声,”杜秀才站起身来,拱手朝陆毓衍鞠了一躬,“前回对陆大人有所隐瞒,也是因此考量。

  现在,我知道陆大人敢断案,能处置得了金仁生、李三道这样的官宦,亦不会去看乌家面子,因而我一直在等陆大人回旧都,想请陆大人主持公道。”

  陆毓衍沉思片刻,道:“若你说的都是实情,自然会有公道。”

  杜秀才又鞠了一躬:“不敢说一句假话。”

  花翘送了杜秀才出驿馆。

  谢筝给陆毓衍添了一盏茶,问道:“乌孟丛乌员外,金仁生的妻女会遇难,正是因为他的那第五房妾室梁氏吧?”

  陆毓衍抿了口茶,道:“只看杜秀才的神色,他不像说谎了。”

  喜悦也好,悲伤也罢,有些情绪可以伪装,但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的苦痛,那股子愤怒与恨意是难以假装的。

  努力压抑着,却有如冲刷着堤岸的潮水,汹涌而至。

  谢筝垂眸,道:“为了查金仁生,陈如师了解过乌孟丛,乌家的事情,他大抵能说出一二。”

  真也好、假也好,总归是要问过才晓得。

  应天府里,陈如师听闻陆毓衍到了,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复又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陆毓衍不在应天府,这些时日他能过得舒坦些,可没有想到,整日里就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子,随时会扎下来一般,让他提心吊胆过了半个月。

  回来了也好,早日理清楚应天府的事儿,他早日收拾包袱滚蛋,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也不用操这些破心了!

  陆毓衍进了书房里,陈如师清了清嗓子,想说一下这半个月应天府的辛劳,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叫陆毓衍拦了。

  “陈大人,”陆毓衍沉声问道,“向您打听一个人,您说起过的乌孟丛乌员外,他府上如何?”

  陈如师心里咯噔。

  不好!这一定又出了什么状况了,万一是个厉害的,他是不是连去旮沓窝的机会都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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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如师:我的心好痛,就不能让我圆润地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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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感谢书友清泪语、吃青菜的小虫的香囊,感谢书友May_hrm的平安符。

   
 
  



 
  第173章 古怪

  陈如师的牙根隐隐发痛,倒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了一句:“乌孟丛他怎么了?”

  陆毓衍瞥了陈如师一眼,道:“有人告状告到我跟前来了,总不能当作没听过,便想问问陈大人,乌孟丛这一家子到底如何?”

  一听这话,陈如师眼冒金星,恨不能冲出去一个个抓来问一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去陆毓衍跟前告状了。

  便是有什么委屈,什么冤情,这半个月之中,就不能到应天府来擂鼓伸冤吗?

  府门口的大鼓天天擦得干干净净的,又没拿布蒙着。

  挥着胳膊敲几下,他还能让衙役把人抓进来打一顿?
  陈如师见陆毓衍一副沉着模样,便晓得自个儿不说,对方绝对不会先吐露真言,只好干巴巴笑了笑,道:“说起乌孟丛这一家子,简单也简单,但古怪也古怪。”

  依陈如师的说法,乌孟丛一家,自打五代往上,就在旧都生活了。

  彼时还未迁都,也算是皇城脚下讨生活的。

  祖上有些本事,白手起家,攒下了大把银子,买田买宅子,经过几代拼搏,如今在这应天府,也算是富裕又体面了。

  钱袋子鼓起来了,就要想着换点儿权势。

  乌孟丛如今四十出头,年轻时也出钱捐过个芝麻官,现在也退了。

  为了让乌家更近一步,这十几年里,乌孟丛没少与旧都显赫们拉关系,更给几个儿子请了老夫子,盼着能中个秀才举人的。

  陆毓衍一面听,一面慢条斯理饮茶,末了道:“乌孟丛有几个儿子?”

  陈如师想了想,答道:“嫡出了三个,庶出了五个,另有四个姑娘。”

  谢筝愣怔,复又翻了个白眼。

  陈如师正好瞧见了,笑道:“之前死了的那个梁氏,是乌孟丛的第五房妾室,去掉这一个,还有一妻六妾,第七房妾室是今年年初才抬进屋的,十五六岁,跟乌孟丛的儿女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