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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_第160页

  陆毓衍沉声道:“是遭了乌孟丛幼子的毒手,遍体鳞伤,没救回来。”

  陈如师的脸铁青铁青的。

  他虽然万事不管,最怕麻烦,但他也是最最不屑这些腌臜行为的。

  说起来,那乌家不缺银子,乌孟丛的儿子也没短过银钱,当真想要行那些事儿,去吃花酒,去窑子里寻欢作乐,哪怕是不喜欢那些老人,有钱还怕找不到个新鲜的?

  何必去祸害正儿八经的孩子?

  这不是造孽嘛!
  “可有证据?”陈如师拧着眉问了一声,话一出口,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都过去一年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即便是手里捏着乌家的东西,乌家一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压根不顶事儿。

  陆毓衍站起身来,道:“先去乌家看看。”

  陈如师一怔,嘿嘿笑了笑。

  巡按御史、世家子弟,去乌孟丛家里,乌家还真是冒青烟了。

  看着是喜气,回头这青烟成了乌家那一位坟头上的香烛,那就不好说了。

  乌家大宅就在旧都城中,刚发达时买下的宅子早就不够住了,趁着迁都时,大员们的宅子纷纷出售,买下了如今的宅子,修缮了一番,好歹从外头看起来,是没有僭越之处的。

  陆毓衍递了帖子。

  门房上当差的一看名帖,丝毫不敢耽搁,赶紧往里头禀去了。

  乌孟丛得了信,亲自迎了出来,连连拱手,请了陆毓衍往里头去。

  陆毓衍在花厅里落座,抿了口茶,道:“员外这茶叶不错啊?”

  乌孟丛连连摆手:“平日里倒也不讲究,巡按大人来了,这才掏了箱底。”

  “能掏出来,也是府上有备着。”陆毓衍道。

  乌孟丛笑着道:“家母喜欢,做儿子的总要孝敬着些,这些茶叶,也是刚刚使人去家母那儿取来的。”

  陆毓衍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乌孟丛是原配生的,他如今嘴里的“家母”,想来是乌老太爷的填房闻氏了。

  “今日过来,也没有旁的事情,是为了梁氏遇害一事,衙门之前断案不够仔细,出了偏差,害死梁氏的行凶之人又是府衙里的同知,”陆毓衍放下茶盏,拱手道,“我来给员外赔个不是。”

  乌孟丛不敢受陆毓衍的礼,连忙起身避让,道:“哪里的话,说起来,一切也都因梁氏而起,她当年行事太……少了庵堂,又害了数条人命。”

  谢筝垂手站在陆毓衍身后,仔细打量着花厅。
  

  屋里陈设倒是不错,许是当过几年官,乌孟丛待客的花厅很是文雅,并不似一些商户人家,透着一股子庸俗气。

  小丫鬟送了些茶点来,她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的,问安行礼上点心,十分规矩。

  谢筝瞧在眼里,不由暗暗想,这乌家里头的规矩,只怕比萧府里的还严谨了,哪怕她这个萧娴身边的大丫鬟,都做不到如此。

  “听说,府上的几位公子学业不错,想进府学里?”陆毓衍问道。

  乌孟丛叹道:“有争气的也有不争气的,说句厚颜的话,若有机会,便是出些银子,也想让他们进府学里去。”

  国子监有例监,府学自然也能出银子。

  乌孟丛的几个儿子都不在府中,陆毓衍又说了些旁的,起身告辞。

  到了胡同口,陆毓衍才与谢筝道:“那些茶叶是真不错,堪比贡茶。”

  谢筝一怔。

  贡茶都是送进宫里去的,贵人们惦记着,官宦人家才能得那么一些儿品一品。

  品过了,忘不了那滋味,便会寻一些替代的。

  能代替贡茶的茶叶,价格极高,数量又有限,乌家若从未品过,怎么会去捣鼓那些?

  陆毓衍看了眼天色,道:“时间还早,不如再去詹嬷嬷家中,看看她今日是否清醒吧。”

  谢筝顿了脚步,前回去见詹嬷嬷时的场面一股脑儿涌入了脑海里。

  当时詹嬷嬷指点过她规矩,福身行礼的动作一板一眼的,谢筝彼时觉得别扭得紧,可那个姿势,不正与乌家丫鬟做的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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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第175章 询问
  谢筝垂着眸子,又细细回忆了一遍当日詹嬷嬷一板一眼教的规矩,越想越觉得一致。

  “詹嬷嬷是宫中老人,她学得规矩全是宫里的那一套,乌家的丫鬟怎么会……”谢筝喃喃,脚尖轻轻点着青石板的缝隙,突得又想起那日张老妪扭扭捏捏的站姿。

  张老妪当初是看谷家大娘子与她比划的,又隔了这么多年,学得不太地道。

  可真要依着那扭捏姿势理一理,倒是颇像詹嬷嬷的站姿。

  哪怕詹嬷嬷已经大把年纪,记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但她在宫中生活太久了,即便是背挺不直了,那些规矩还是刻在了骨子里。

  乌家里头的规矩,只怕来自于那位填房闻氏吧?
  陈如师和黎通判说过,这一位是京城出身,又有银子,又是富贵做派。

  她喝的茶叶都是比着贡品去的。

  可京中显赫到能用得上贡品的人家,无外乎异姓王、公候伯府、一二品颇受圣宠的大员,诸如此类的,其中并无一家姓闻。

  如今没有,十七八年前,应当也没有。

  谢筝撇了撇嘴:“这倒是稀奇了,乌家,还有那镇江的安妇人,都是规矩重、又有钱,来历神神秘秘的老妇人。”

  话一出口,谢筝自己就愣住了。

  她抬头去看陆毓衍,见他亦垂着眸子看她,不由咬着唇问:“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闻氏嫁入乌家的时间,与安妇人搬离镇江的时间,倒是对得上的。

  再往前推,十八年前,也就是永正十二年。

  “永正十二年,先皇后薨逝,婕妤娘娘似是提过,当时为了给先皇后娘娘祈冥福,后宫放出了一批宫人,”陆毓衍沉吟道,“詹嬷嬷就是那时候离宫回到镇江的,这位闻氏或者安氏,有可能也是这一批宫人中的一人。”

  这么说来,倒是说得通。

  这位妇人离开京城后在镇江落脚,住了一年多,后来到了乌家。

  从她手上捏着的大把银子来看,她当时在宫中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嬷嬷,又习惯了贡茶的味道,大抵不是尚食局里的,就是哪位得宠的娘娘身边的。

  只不过,既然是宫里出来的,她到底姓什么?
  真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姓氏?她又为何会嫁入乌家,给五十多岁的乌老太爷当填房?

  谢筝想不明白的地方颇多。

  陆毓衍抬手,指尖在谢筝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道:“去问问詹嬷嬷,既然是个体面的嬷嬷,兴许詹嬷嬷还记得她。”

  谢筝一怔,想说詹嬷嬷糊涂时比清醒时多,转念又一想,都是十八年前的人事了,詹嬷嬷若清醒着,未必能想起来,指不定还是糊里糊涂的,还记得多一些。

  詹嬷嬷的院子外头,两人迎面遇见了詹嬷嬷的儿媳。

  妇人还认得他们,苦笑着摇了摇头:“姆妈这会儿也迷糊着呢。”

  “无妨。”陆毓衍说道。

  妇人引了他们进去,迈过门槛时,陆毓衍握住了谢筝的胳膊。

  谢筝讶异,抬头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