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小说 > 棠锦 > 第268页

棠锦_第268页

  皇家就是皇家,圣上能让淑妃病故,却不会对长安公主下手。

  不管谢筝内心里如何想,皇权是她越不过的。

  当然,谢筝有长安公主的把柄,真要让长安赔命也是有法子的,可这不仅仅是谢筝一人与长安的恩怨,它牵连太广了。

  谢筝自己亦明白,那个让巧源和田嬷嬷引着她们查出真相的人还藏在后头,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谢筝还不至于蠢到喊打喊杀去做那先头兵,成为一颗有去无回的棋子。

  只是,夜里想起谢慕锦和顾氏时,谢筝心中总有万千感概。

  尤其是她生辰的那一日。

  夜里谢筝不当值,早早就歇下了。

  陆培静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内殿里灯火通明,谢筝就着从窗外透过来的亮光,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陆毓衍快回京了吧?也不晓得何时能抵达。

  若他在身边,在她思念父母的时候,就能向他倾诉了。

  那些与父母相处时的点滴细节,那些小女儿情怀,除了陆毓衍和萧娴,谢筝不知道还能与谁说了。

  她很想说给陆毓衍听。

  她很想他。

  三天后,淑妃在韶华宫里“病故”了。

  内侍来报信时,陆培静怔了怔,而后让宫女嬷嬷们依着规矩,换下鲜艳的首饰衣裳,一切以素净为首。

  李昀自那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淑妃了。

  韶华宫不仅拒绝了长安,也拒绝李昀,只莫太医每日领着小药童进出。

  丧事办得妥当合规矩,淑妃以四妃之礼落葬。

  待棺椁送出宫后,除了空落落的韶华宫,后宫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若没有办过白事一般。

  安公公使人给谢筝带信,谢筝悄悄赴约。

  “殿下不方便来,只让杂家给姑娘说个事儿,”安公公压低了声音,先将淑妃坦白的情况说明,又道,“给淑妃娘娘看诊的莫太医要告老了,之前给萧府老太太看诊的也是他,殿下琢磨着老太太的身体,只怕不是简单的病故……”

  谢筝的眸子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公公快速说了那日练院使让药童捎来的话,道:“还只是推测,莫太医在京中反倒是不好查他。”

  谢筝明白安公公的意思。

  莫太医自个儿是不会对傅老太太动手脚的,必定是得了谁的吩咐。

  在京中查莫太医,这会打草惊蛇,等莫太医离京,不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了,那要来硬的软的,都是可以算计的了。

  只不过,谢筝内心之中,希望傅老太太的病故没有其他内情,若真是因为萧娴与李昀婚事,那萧娴往后要如何面对呢?
  谢筝舍不得萧娴为难,亦不愿老太太死于阴谋。

  安公公又道:“还有一桩事情要告诉姑娘,旧都那里,闻嬷嬷死了,看着是病故,但其中……”

  谢筝福身道了谢。

  不用安公公细说,她也明白了。

  李昀质疑闻嬷嬷的死,一如他质疑傅老太太的死。

  回到陆培静宫中,谢筝在庑廊下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向陆培静开口。

  她深吸了几口气,终是迈了进去。

  陆培静见她神色凝重,便打发了伺候的人手,道:“怎么了?”

  谢筝上前,附耳说了李昀的怀疑。

  陆培静的面上血色全无,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茶盏,颤着声道:“我明白,宫里面为了那把椅子,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

  后头的话,陆培静说不下去了,眼睛通红着,勉强忍住了眼泪。

  稍稍平复了情绪,陆培静吩咐于嬷嬷道:“给兄长递个帖子,让他进宫来一趟。”

  于嬷嬷应了声,转身要出去安排,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很快,守在门外的暮雨踉踉跄跄进来,脸色惨白:“娘娘,陆府里来报信,左都御史大人去城外查案,马车翻下了山……”

  “人要不要紧?”陆培静腾地站了起来。

  暮雨的眼底噙着泪,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娘娘您、您保重身子……”

  陆培静脚下一软,直直软倒下去,亏得于嬷嬷眼疾手快才拖住了。

  谢筝一动也没有动,只是傻傻看着暮雨。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许久才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去年的七月,那一天,从赵捕头口中突闻噩耗时,她好像也是这样傻乎乎的,像是在做一场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梦。

  
 
--
   
 第二更。

   
 
  



 
  第297章 遗憾
  白皇后准了陆培静回陆府。

  出宫时,大雨磅礴。

  陆培静走得很急,根本顾不上打伞,谢筝小跑着跟在后头,直到上了马车,才稍稍缓过些神来。

  突闻消息,所有的动作都是靠着本能,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会儿停顿下来,听着马车轱辘声,陆培静缩了缩脖子。

  于嬷嬷递了一块帕子给谢筝,示意她擦去身上雨水,自个儿赶忙替陆培静收拾着。

  “妈妈不用安慰我,”陆培静的长睫湿漉漉的,不晓得是泪水还是雨水,“我能撑得住的,我能的。”

  于嬷嬷咬着牙,挤出了笑容来。

  哪怕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她也不能做头一个痛哭的人。

  陆培静还撑着,那她也要撑着。

  大雨中的街道,行人极少,马车赶得飞快,甚至有些晃动。

  谢筝把引枕抱在怀里,愣愣想着,好端端的,陆培元的马车怎么会摔下山去?这是意外还是……

  陆毓衍还未回京,等他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后,面对的却是如此噩耗……

  心里烦乱得紧,各种念头翻来滚去的,谢筝只觉得自己是那马车的车轱辘,理不出一个思绪来,只会穷转悠。
  

  手腕忽然被扣住了。

  谢筝垂眸看着那只不住发颤的手,又抬头去看手的主人。

  陆培静死死咬着下唇,连唇上泌出了血珠子都浑然不觉,她的身子一样颤着,不晓得是冷的还是慌的。

  马车在陆府大门外停下。

  谢筝一把掀开车帘子,顾不上脚踏就跳了下去。

  雨水冲刷着石狮子,门匾两侧悬着高高的白色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着。

  哪怕是已经得了消息了,陆培静和谢筝心中还抱有一份侥幸,兴许是来报信的人说得不准,陆培元伤得极重,但还有一口气,可看到白灯笼的这一刻,所有的侥幸都被打碎了。

  陆培静踉跄了两步,挥开了于嬷嬷,闷着头冲进了大门。

  谢筝大步追了进去,眼睛痛得厉害。

  陆培元被安置在书房的榻子上。

  陆培静一进去,就被浓郁的血腥气给熏得扑倒在地,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榻子前,泪水簌簌而下,一瞬不瞬看着陆培元。

  她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兄长,嗓子痛得根本发不出声来,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陆培元,希望他能给她一些回应。

  然而,没有一点回应。

  谢筝站在一旁,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周围人的模样。

  脑海之中,是她头一次在这书房里见陆培元时的画面。

  陆培元给她说谢慕锦的往事,给她说陆家的立场,说无论如何陆家都会护着她,认她这个儿媳……

  谢筝死死攥紧了拳头,她想问一问陆培元,为什么要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