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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_第291页

  得到信的时候,曹贤妃开怀大笑。

  她很少笑得这般愉悦。

  这真真是得了天助了。

  曹家人动的手越少,就越隐蔽,由他人呈上图样,还是落在陆培元手中,她做梦都能笑醒。

  可笑过了之后,曹贤妃的心中是有些许惶恐了。

  旧都世家不好对付,陆培静身边的小宫女不是吃素的,曹贤妃只让巧源引了线,那小宫女就把后头的事情完全理顺了。

  曹贤妃丝毫不怀疑,他们能一点点地把白氏从茧子里抽出来,可她怕,这些人一个都不会为她所用。

  可她不能停下脚步。

  让曹文祈对陆培元下手时,曹家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偶尔时,曹贤妃会想,这条路并不是黑的,曹文祈动手的时机抓得太好了,磅礴大雨之中,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白氏不利的,同时也在打击李昀,这是不是上天在告诉她,她能走到终点?

  尤其是,曹贤妃发现,圣上的身体急转直下了。

  圣上一直在咳嗽,太医诊了好些日子,也没有什么起色。

  她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了。

  却不想,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走到今日,还是叫这柄双刃剑划破了手。

  陆培静这个没事从不去御书房的人,竟然去了。

  曹贤妃一收到消息,就让应昭仪喘着大气装病,安排了乔淑媛的人去找陆培静,都没能拦住对方硬闯。

  陆培静亲眼看到了圣上的状况,后头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若是其他膝下没有儿子的嫔妃,曹贤妃自问能拿捏住,可偏偏就是陆培静!

  陆培静没儿子,可陆家、旧都世家都跟李昀是一条道上的,曹贤妃不傻,这半年多以来,她清楚地看到圣上对李昀的日渐器重。

  其实说起来,圣上对这个儿子,多少是偏心的。

  齐家和夏家指望不上,可李昀的身后有苏府,苏润卿这个伴读是圣上亲自给李昀挑的,哪怕苏太傅如今已经告老,但苏家久居京城,苏太傅时不时地还去国子监授课,他这样的身份,能给李昀添许多助力。

  曹贤妃眼红过,她也想在十皇子的伴读上做文章,可满京城,能比得上苏太傅这样、又不和其他皇子沾亲带故的,实在挑不出来。

  好在,之后的许多年,圣上对李昀与对其他儿子相仿,并不格外亲近。

  直到李昀与萧家女定下来,曹贤妃看明白了,圣上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他要让李昀走一条跟他相似却不相同的路。

  西洋钟敲响,在内殿里回荡着。

  曹贤妃睁开眼睛,再一次提醒自己,机会稍纵即逝,她不能功亏一篑。

  第322章 试探
  五更了。

  外头依旧黑沉沉的。

  黎明之前的夜色仿若能吸走光影,哪怕廊下挂着灯笼,依旧穿不透黑夜。

  曹贤妃一直没有睡,她略略动了动脖子,只觉得一股子酸痛从骨头里渗出来,和筋肉融在一块,她分不清到底是哪儿在痛。

  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坐直了些。

  不过是一夜没有睡而已,竟然疲惫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放在早些年,哪怕两天两夜不合眼,又何曾这般累过?

  曹贤妃笑了,满满都是讥讽,而下一刻,这笑容越发浓烈,她几乎要失声大笑。

  是了,一夜未眠的“老人”又何止她一人?
  这偌大的京城,这段日子以来辗转反侧的老家伙们能站满整座大殿。

  尤其是昨夜,出了陆培静闯宫的事儿,多的是彻夜不眠的老东西呢!

  谁也不想睡个安稳觉,毕竟,一闭上眼睛,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曹贤妃披着外衣,一把推开了窗户,在东方吐白时,先动手的会是谁?

  天蒙蒙亮了。

  陆培静才睡了小一会儿,于嬷嬷正劝她多歇一歇。

  “您昨日被抬回来,这么多人都瞧着,这个当口上谁还来寻您的不是?”于嬷嬷柔声道。

  陆培静却摆了摆手:“我借故离开凤殿,今日他们可不会放过我,少不得从我嘴里挖出几句话来。”

  “那您也就拖着,拖到他们沉不住气了,自然有人去出头。”于嬷嬷劝道。

  “还是起来吧,”陆培静唤了谢筝,扣着她的手腕,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谢筝抿着唇点了点头。

  要说安排,她能做的也很少,不过就瞅着机会把御书房里的状况转达给了安公公,之后如何变化,就是李昀的事情了,她们在后宫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曹贤妃安排的时机很妥当。

  白皇后薨逝,白家倒了,等于是断了三皇子、六皇子的胳膊,原本与他们一路的,除非是下不了船的,否则都要掂量掂量。

  而李昀这里,原本最大的仰仗是旧都世家,可偏偏那是“旧都”。

  傅老太太没了,萧家回了旧都,陆培元也死了,旧都世家在京城里最粗的两股绳子不在,进退应对上总是吃亏了的,李昀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苏太傅府中。

  其他皇子本就胜算不大,许是浑水摸鱼,许是高高挂起隔山观虎斗了。

  这个当口,若叫曹贤妃占得先机,后头即便想反扑,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谢筝不晓得李昀和安公公的计划,她只能等待。

  陆培静没什么胃口,但此刻不能由着性子,便强撑着吃了些,以便有精神应付状况。

  不出所料,这厢刚放下筷子,另一厢,三皇子就到了。

  谢筝打量三皇子神色,瞧着他比昨日在凤殿时更谨慎些,眼底发青,似乎一夜没睡。

  陆培静听了三皇子几句话,捂着帕子佯装咳嗽:“劳殿下挂心了,我就是这几日没歇好,太医说了,休养几日就无碍了的。”

  三皇子心里堆着事,也没继续跟陆培静打太极,直言问道:“娘娘昨日进过御书房,父皇的状况到底如何?自从那日在朝上吐血之后,这些日子,我们兄弟几个谁也没见着父皇的面,不止我和小六,小四、小九也一直在问。
  

  他们本来是要跟我一道来的,怕打搅了娘娘静养,我性子急,反复琢磨着还是耐不住,就来了。”

  闻言,谢筝快速扫了三皇子一眼。

  能不急吗?如今各个都急切得要命,站在原地的怕晚人一步,想先动手的又怕黄雀在后,都想多得些消息再来确定。

  陆培静叹道:“在凤殿里说的那几句并不是诓你们的。

  我昨日进去时圣上睡着的,书房里一股子药味,良公公不在里头,程公公说他精力不支半夜里刚送出去休息。

  我也问了几位大人,说拿到了上午圣上刚批完的折子。”

  三皇子道:“父皇若能批折子,怎么会自个儿就批了,没让外头候着的大臣们进内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陆培静顺着道,“但大人们说,那折子瞧着是圣上亲笔,没有假以人手。我这个身份,进御书房也就罢了,良公公那儿我没法去瞧,殿下担忧圣上身体,不如使人去问问良公公,他歇了一整日,也该醒了。”

  三皇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他怎么没找良公公?昨夜陆培静一说良公公被送出去休息了,他就使人去寻了,可在良公公住的宫室寻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