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法医_第17页

  冉颜虽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但当初上大学那五年,可没少替同寝室的朋友顶课,治疗几个典型病症不在话下。

  “韩郎君近来有了新欢,红杏姐姐不是正好歇一歇?”旁边一位碧色及胸绣花襦裙的少女一口吴侬软语,温声道。

  碧裙女子生的极为白净,相貌不像红杏这样令人眼前一亮,但清秀温婉,低眉顺目,白净的腕上带着一只洁白的玉镯,整体的气度娴雅,即便说出这样尖刻的话,也令人觉得她似乎没有恶意。

  “你!那种见异思迁的郎君去了旁处,我倒是清静,哼,幸而他见异思迁,否则今日可就是死在我房里了,晦气。”红杏一双泛着桃花的美眸,即便是瞪起人来,别有一番风情。

  碧裙女子垂眸拢了拢鬓边的秀发,依旧是那副温温婉婉的模样,轻声道,“红杏姐姐慎言呢,方才我路过时,听仵作说,韩郎君中了毒……姐姐可莫要把自己搭进去。”

  红杏猛的一拍几面,霍的直起身子来,“翠眉,你此话是何意!”

  冉颜看着两人剑拔弩张,也不催促她们诊治,甚至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从翠眉两句意味深长的话中,至少能知道,方才说是死了的那个韩郎君,居然不是被打死,看样子像是被谁下了毒。

  这虽然不关她什么事儿,但在古代遇上一桩杀人案件,还是免不了产生几分兴趣。

  “我是乐妓,卖艺不卖身,三个月前便从紫绪的屋里搬出来了,应当无事吧?”翠眉也不理红杏,反而转向冉颜询问起了病情。

  若真是如此,应当是没有大碍,冉颜方欲答话,忽然看见蹙眉嘴角生了一个疮,盖在脂粉下面,若隐若现,冉颜微微一顿,道,“你嘴边的疮?”

  “哦,昨天馆中的专供医生看过了,说是内火,开了几服药,现在倒是不疼了。”翠眉声音柔和,宛若江南三月天的温婉,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哪家贵女。

  冉颜探究的看了她一眼,梅毒表现在皮肤上的早期症状是红色的小丘疹,而后会迅速的破溃成红色小溃疡,随着病情的加重,溃疡面数量和面积都会增大,而且,这些症状最可能出现得地方,除了下体,还有嘴角、手指、胸部等等。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过问了。”冉颜淡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开始转身问最后一个妓人。

  这个小姑娘叫紫艾,怯生生的模样,回答话时,略微有些恐慌的盯着冉颜,等待答案。

  初步的询问之下,只有紫艾不曾有异状,暂时排除。翠眉形容柔和,却是已经明确的拒绝了让冉颜诊治,红杏倒是十分配合。只是很不幸,检查之后,被确诊染上了梅毒。

  “你和紫绪共同伺候过一个男人?”冉颜其实是想问,那个男人是谁,故而刻意问了这样一个引导性的问题。

  果然,红杏也没有让她失望,颤声道,“是韩郎君。”

  冉颜皱眉,心里再一次感叹,果然天上不会随随便便的掉馅饼。刚入城便遇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可这个机会,委实有些烫手。

  “您救救我吧!”红杏忽然扑在冉颜脚边,哭着道,“方才对您不敬,是我有眼无珠,请您莫要放在心上,我这个人,向来心直口快……”

  嫣娘刚刚撩开帘子,便看见了这等情形,心里不禁一凉,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这段时日,关门修养吧。”嫣娘整了整容色,缓步走了进来,在冉颜面前跽坐,“神医可有法子医治此症?”

  “法子有,却不是每个人适用。我已经开了两个方子,你们先吃着,若是丘疹溃烂,便用药粉敷上。”冉颜说话间,看见了嫣娘手指上破溃的红疹。在巷子中时,她的手上有红疹却未破,这样快的速度溃破,几乎不用再继续检查了,“你的手也莫要擦粉遮掩,用药粉吧。”

  红杏诧然的看着嫣娘的手,心里却松了口气,自打紫绪病倒,馆中的专供医生束手无策,嫣娘却只令人瞒下此事,紫绪还有个姐姐,可她红杏什么亲人也没有。

  “韩郎君是何人?可有妻妾?”冉颜问道。

  第17章 秦四郎

  嫣娘道,“韩郎君是晋陵县县丞嫡子,前年入的州学,与秦四郎、张郎君几人,均是我们彩绣馆的常客。”

  晚绿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那个秦四郎莫非就是秦上佐的嫡子?”

  上佐,是苏州刺史的下属官职,辅佐刺史,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事,但是州官,从四品下,而县丞只有八品,无论是品级还是地位都高出不是一点两点,有道是官高一级压死人,秦四郎即便是真的打死韩郎君,能不能被治罪还难说。

  “正是。”嫣娘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答冉颜的问题,“韩郎君倒是没有妻妾,听说家里有两个贴身侍婢,一个已经有了身孕,约莫八月临盆,另外一个,不曾听着动静。”

  冉颜心道,八月临盆,那染上病的可能性就稍微减小了些,但愿这个韩郎君给自己积点阴德,留下个健康的血脉。

  “老天倒是不偏不倚,人死了,还给他们家留下一脉香火来。”晚绿叹道。

  红杏媚眼一挑,眸中还含着未干的泪,嗤笑道,“这话说的倒是好,他们家可不就是这一根独苗!秦四郎可就没这等好运气了,近来正欲聘娶冉氏嫡长女,可惜,出了这个事儿,冉家八成是要退亲了。”

  许是得知自己得了这个难缠的病,红杏说话间有种自嘲又自怜的意味,那种漫不经心,越发让人觉得心灰意冷。

  晚绿与冉颜却是心里一紧,晚绿急急道,“冉家,可是苏州城东的冉家?哪个嫡长女?”

  红杏反问道,“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的很,苏州城有几个冉家,冉家还能有好几个嫡长女?你说是哪个?”

  冉颜惊了,在她得到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桩婚事,且见着晚绿的反应,也是不知情的!

  嫣娘心里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冉颜一眼,淡淡的转移了话题,“神医,不知我等的病情……”

  “我开的药方你们暂且用着,至少能够延缓病情,我回去便配药。另外,你们用的巾布、茶杯等等,都要与其他人区分开来,最好减少与其他人接触,尤其是肢体接触。耐心等我配药。”冉颜郑重的嘱咐道。

  嫣娘对冉颜不禁侧目,她也能隐约猜出冉颜的身份,一个贵女,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常常逛妓馆,而且又惹上了事端,竟然依旧如此冷静,实在难能可贵。

  嫣娘抬手啪啪击了两掌,门外便有一小厮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到几上。

  “这里是五两一锭,一共五十两银子,作为预付,若是奴家还有命在,定然会有更多的报酬。”嫣娘将托盘上的红绸掀开,露出十锭大小一般的银子。

  时下一般不用银子,但是银两比起一贯铜钱体积要下很多,便于携带,所以许多特殊情况下都会用银子来结算。人说“腰缠万贯”,可也没见谁真把几十贯几百贯往身上缠的。

  冉颜想到那个难缠的病,心里倒是想多要点,但她做事向来都很守原则,“说好了医治一个人二十两,事前一半事后一半,现在是三个人,便收三十两。晚绿,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