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法医_第353页

  再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襄城公主觉得宋国公那边的事情应该也聊的差不多了,便道,“阿家每次交代事情都不是很长……”

  话才说了一半,便见一个侍婢疾步跑了过来,站在亭子外,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道,“公主,县主,九夫人,阿郎和九郎打起来了!”

  侍婢口中的阿郎自然是指宋国公。

  冉颜满面惊愕,这样的世家大族,这样重视孝道的年代,居然父子掐起架来了!

  这两人每次见面一言不合就要打,襄城公主和嘉荣县主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襄城公主平静道,“阿家呢?这等事,我们做媳妇的也不好插手。”说罢,转向冉颜道,“九郎惹阿翁生气,你可要过去瞧瞧?”

  去!为什么不去。千载难得一见的盛景啊,冉颜在这里也无聊,便道,“既然如此,我理应前去。”

  襄城公主看着冉颜不急不慌的样子,心觉得她倒是挺能看得请形势的,便也稍微客气了点。

  侍婢领着冉颜径直奔向书房,过了一道拱门,便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那侍婢顿下脚步,问道,“九夫人真要进去吗?”

  “有什么不妥?阿翁不愿让人看见这样的场面?”冉颜反问。

  侍婢为难的摇摇头,“倒也不是……外人看见自然不好,但夫人也萧家人……只是怕会伤及无辜。”

  冉颜心下一惊,敢情这还不是小打小闹,据说萧颂有一回被宋国公动用家法打个半死,父子打架,萧颂多半不可能往宋国公身上招呼,除了自卫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想到这里,冉颜立刻走入园内。

  芳香扑鼻而来,杏花桃花掩映,隐约能看见几个男人拉扯的场面。冉颜走近几步,才看清楚,萧锐之和萧锴之拉着宋国公,萧锴之道,“小九,还不快给父亲跪下赔礼!”

  “你们这两个不孝子,松开手!让我揍死这个混账!”宋国公到底是年纪大了点,累的气喘吁吁。

  “父亲,儿子担不起这样重的罪名,还请父亲息怒,小九如今成家了,必然会秉承萧家祖训,不会让父亲失望!”萧锐之劝道。

  两位兄长把父亲拉住,萧颂也自然不能动手,若是在往常,他可以跟老头掐起来,或者老老实实被揍,但今日是冉颜第一次拜见翁婆,这两个都不能选。

  因此萧锐之话音一落,萧颂顺着台阶下,撩起袍子,跪在了宋国公的面前,“我错了,任凭父亲责罚。”

  他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宋国公的怒气也被惊讶代替,从小到大,萧颂就是被揍到半死也绝没有服软过,虽然近来变得越发滑头了,每次都能把事情轻轻带过,但也绝对不曾说一句“我错了”。

  乍一如此,宋国公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继续揪住不放,就显得他太狭隘了,静默了片刻才道,“罢了,改日再说。”

  说罢拂袖而走,径直往冉颜这边的路上走过来。

  冉颜也不曾躲避,见到宋国公便蹲身行礼,规规矩矩的唤一声,“阿翁。”

  冉颜的波澜不惊让宋国公多看了一眼,竟是轻轻嗯了一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夫人。”萧颂唤道。

  被冉颜看见这种狼狈的局面,他丝毫没有不窘迫感,反倒是一声“夫人”让冉颜有些不好意思。

  冉颜与萧锐之和萧锴之行了礼,见他们两人走了,才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惹得阿翁发大火。”

  萧颂听她叫“阿翁”比叫“夫君”还顺溜,不禁有些吃味,酸溜溜的道,“他脾气大,我有什么办法,连房相那样中庸之人,都能把他气到动手,我自问不如房相。”

  房玄龄近些年来在政事上可以说是庸碌无为、毫无建树,把“中庸”两个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旦问他意见,他定然是这样也行那样也有道理,说的滴水不漏,看似很有价值,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思,因此弹劾他的奏折雪片一样的往李世民御案上递。

  简而言之,房玄龄这些年越来越倾向于做和事老,和稀泥,把自己摘出,连这样的人都能和宋国公掐起来,宋国公的“功力”实在可见一斑。“实至名归”的掐架王,也怨不得被贬出长安思过。

  “谢谢你。”冉颜心底温暖,萧颂这么做为了什么,她也明白。

  萧颂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区区小事耳,他心里不顺,是觉得我与房相、长孙国舅是一类人,都是小人。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我父亲,跪他也不丢人。”

  宋国公是阳谋派,而萧颂显然是个阴谋阳谋不计的人,萧颂小时候,宋国公是本着教育儿子的态度,但如今已经上升到政见不合了。

  冉颜心叹了一声,真是别扭的一家子啊!
  第311章 原由
  各种傲娇各种别扭的高干子弟家庭,冉颜在心里暗暗总结。

  “你和阿翁因何翻脸?”冉颜问道。

  萧颂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迟疑了一下,才道,“他希望我辞官回兰陵。”

  “为什么?”冉颜诧异,世家大族是高官堆出来的尊贵和名声,萧颂很显然是一个在政治上很有前途的人,为何宋国公会这样断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院子里的杏花已经开始凋落,满地粉白的花瓣,萧颂伸手轻轻拍了拍树干,满树的花纷纷扬扬,如雪般掉了两人满身满头,冉颜怒瞪了他一眼。

  萧颂呵呵笑道,“这树是小时候阿耶让我栽的,杏也,幸也。他说如若不堂堂正正做人,仅靠阴谋诡计处世,不会总是那么幸运,早晚一天会败露,那时候不仅仅会辱没萧氏,还会遗臭万年。”

  冉颜倒是同意宋国公的观点,做人还是应该磊落才是,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逼不得已,不能磊落,也不可固守。宋国公就是一直刚正不阿,所以才在内阁混不下去。

  “萧氏这一任族长年事已高,早在物色心任的族长,族老一致推选我接任。”萧颂道出宋国公让他辞官的缘由。

  像兰陵萧氏这样的庞大氏族,族长的事物很多,兼任绝不可能,而宋国公一直认为萧颂的处事和性格若是惹下了什么事,会给萧氏抹黑,更重要的是,还有可能被逐出萧氏族谱。而若是接任族长,再是心机深沉也罢,总归是在族内,况且还有那么多族老在旁监督协助,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冉颜想着,忽然一顿,凑近他小声道,“那谋害你妻室,令你成为克妻之命的人,可是为了这个族长之位?”

  萧颂笑看着她,面上笑容灿然,“夫人还是如此敏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人恐怕就是想造就我无后的缺憾,让族老们打消念头,不过他没有想到我将计就计,给自己造了个克妻的名声。”萧颂淡淡笑道。

  萧颂的性子不合适做族长,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被规矩束缚的人,也已经形成了这种性子,做了族长,看似权利很大,但对于他来说,远远没有玩政治来的如鱼得水。

  为族长的人,一定能够在各个方面给族人做榜样,萧颂的克妻之命就是一个很要命的缺憾,所以他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