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法医_第508页

  刘青松兀自哭了半晌,既没有得到安慰,也没有人同仇敌忾,觉得十分没有意思,不由摸了一把脸,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下……觉得自己心思龌龊,正在向佛祖告罪。”桑辰道。

  “你说说,我帮你评断评断,说不定不算龌龊呢?”刘青松最爱听龌龊的事了。

  桑辰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道,“在下方才在想,倘若你诅咒的话,能不能改让冉娘子随在下私奔……”

  刘青松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这个想法一点都不新鲜,我说你能否正常点,关注关注我儿?我在向你诉苦啊!”

  关注他的儿子?桑辰想了半晌,道,“为何叫松子?松鼠吃松子,不是更厉害么?”

  刘青松愣了一下,旋即往前凑了凑,“你这想法妙啊!不过松子并非名字,乃是‘刘青松之子’的简称。你说说,除了松鼠之外还有何有意思的名字?”

  “我……我只是突发奇想。”桑辰窘迫道。

  刘青松正欲继续追问,外面有个胖胖的和尚唱了声佛号,“师叔,杜家娘子来了。”

  桑辰一慌,立刻起身,“轻松,你,你就说我……说我……”

  “说你不在?”刘青松问道。

  “对对对。”桑辰连连点头,转身便从另一边奔逃而去,佛经散落一地。

  刘青松伸手将佛经捡起来放在几上,一抬头,便看见门外一袭浅琥珀色交领襦裙的女子婷婷立于门前。

  她戴着面纱,刘青松未看清全貌,但以他多年经验,这女子定然生的不错。

  女子看见他,急急退避到一侧,轻声问道,“桑先生可在?”

  刘青松道,“他刚刚走了。”

  “奴知道先生会躲,因此写了封信,可否托您转交给先生。”杜娘子道。

  这种事情,刘青松最喜欢做了,立刻便答应道,“能为杜娘子效劳,在下深感荣幸。”

  杜娘子从门缝里推了一封信进来。
  

  “杜娘子可还有话交代?”刘青松很好奇,四年前杜娘子便已经十六岁了,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大龄剩女,基本上算是寻不到好夫家了,她对桑辰的心可真是够坚决。

  杜娘子声音黯淡,“无,有劳您了。”

  刘青松看见那个纤细的影子起身,便问道,“杜娘子可想知道随远为何不愿娶你?”

  杜娘子的脚步顿下,又在原地跪坐下来,“请先生不吝指教。”

  “其实半年前我便知道他对你有别样的心思了,只是他这个人固执,从前他心中恋慕一个女子,后来那女子已经嫁了别人,他便打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他认定自己对那女子矢志不渝,所以即便对你动了心,也不会承认。”刘青松算是把桑辰的性子摸透了。

  杜娘子沉默片刻,道,“先生可有办法?”

  “有。”刘青松笑吟吟的道,却并不将法子直接说出。

  “先生想要奴做什么?”杜娘子问道。

  刘青松心中暗赞,这姑娘倒是挺上道的,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杜娘子喃喃自语,“我不是杜家女儿吗……”

  “杜娘子可以考虑一下。”刘青松道。

  “不,无需考虑。”杜娘子立刻道。

  她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道来。

  “我记得自己是杜家女儿,我父是提刑官姓杜名晖,夫家姓桑,夫君乃是戍边的将军,我嫁过去便不曾见过他。三年后,却闻他战死沙场,连尸骨都不曾见,只得了一身残破甲衣入殓……我不甘心,便带了仆从去战场捡他尸骨,不慎从山上摔了下来,一切便都变了。我父变成了杜相,我不认识身边所有人,可他们都告诉我,我不过是做了梦。您也不信吧?”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信。”刘青松觉得终于找到一个知己。别人都把穿越当家常便饭,实际也还真就是家常便饭,但只有他如庄周梦蝶一般,许多年分不清虚实。

  除了宋朝,刘青松暂时还未想到哪个朝代还有提刑官一职。他不禁问道,“那个……你不应该为夫君守节吗?”

  杜娘子道,“我家郎君已过世,我为何不可改嫁?再者,如今的我已不是当初的的我,世事变化皆有定数,许是上天怜我,让我到前生与郎君相会。”

  记得宋朝是称呼丈夫为“郎君”,刘青松一时有些混乱,抓了抓头发,道,“罢了罢了,我头疼,我跟你说……”

  刘青松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通,便由着杜娘子自己想,自己甩袖回家去了。

  他以前觉得,宋朝女子都是被关在家里裹小脚,为了贞洁牌坊连命都不要的,可与杜娘子聊过之后,觉得自己想法实在太肤浅了。

  不过,宋朝男女大防倒是有。依刘青松看,杜娘子这性子一看就是礼教压不住内心的奔放……

  
 
我这不算抽风吧……

   
 
  



 
  第448章 番外二 桑辰篇(3)

  番外二 桑辰篇

  桑辰窝在藏经阁,直到天色擦黑,小沙弥唤他去吃晚饭,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些。

  晚饭过后,桑辰回竹舍取衣物去沐浴。他一个人住在寺院后面的一个荒芜角落,住持给他分了一块地,用来种些蔬菜。平时他会帮寺中抄经书,不给钱财,但是管一日三餐。

  唯一和他朝夕相伴的,是当初做太学博士时的坐骑—— 一头驴。

  全大唐的读书人都痛心疾首,一个才绝惊艳的桑随远便这样湮没于经文之间,从不应任何邀请,不写文章,不吟诗,只偶尔打发时间时作画、记录想出来的棋谱,但从不会买卖或者送人。一时之间,桑随远的字画、手稿都价格飞涨,尤其是他亲手做的兰花澄泥砚,底下刻有诗词的已经近喊价万贯,变成贵族案头最奢侈的物品。但也都是有价无市,拥有这些东西的人,自然不会拿出去卖钱。

  然而对于这一切,桑辰都浑然不知。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茹素、念经,一身轻松。偶尔还会想起冉颜的面容,但也已经不能动他心绪,偶然相见时,不过是唱一声佛号,行一个佛礼。

  可是,桑辰不信自己对她的心已经归于平淡,他原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

  朦胧光线中,桑辰脱离屐鞋,摸黑进了屋。

  正准备去屏风上摸衣裳,腰上忽然多一双手,紧接着背后贴上一个柔软的身子,“桑先生。”

  是杜家娘子!桑辰一声惊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急道,“已经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总想,再等等你就会回来,没想到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杜娘子对桑辰的性子简直太了解,这样的鬼话,旁人不见得会信,可他一定会信。

  “你先松开我。”黑暗中,桑辰脸色涨的通红,感觉背上的柔软身体像是烙铁一样,烫的他浑身发热。

  “这处太荒凉了,我一个人害怕,你答应我不跑,我便放开你。”杜娘子声音哽咽。

  “嗯。”桑辰应了。

  桑辰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一诺千金。杜娘子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怀疑,欢喜的松手,心觉得刘青松的法子果然很管用,于是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