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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_第31页

  江慧嘉从县城回来当天,自与宋老爷子谈话过后,就回房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与宋熠说过,又对宋熠说:“我今日在县城做了出格事,老爷子心胸达练,倒不责罚我,只怕婆婆要寻事端。”

  她从来不叫余氏做“娘”,宋熠也是一样的。崔氏在的时候,崔氏是嫡妻,宋熠叫余氏只叫“姨娘”,这个大户人家里才有的畸形称呼,曾经让余氏羞辱万分。后来崔氏故去,余氏被扶正,宋柏山催宋熠改口叫余氏做娘,宋熠则以守孝为借口拒不从命,宋老爷子不狠压他,宋柏山和余氏对这个事情竟也无可奈何。

  余氏就只能在衣食上变着花样地克扣宋熠,但有宋老爷子在,许多事情她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宋熠最多的还是受她言辞上辱骂,要说生活上很受苦,其实倒也没有。

  可对宋熠这样的人而言,言辞上受辱在某些时候其实是比寒衣单食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宋熠对余氏只有恶感,江慧嘉提到余氏,他就沉默了片刻,忽一叹道:“娘子,让你受苦了。”

  江慧嘉:“……”

  好经典的台词,要不是这个时候气氛不对,江慧嘉肯定要回给面前这个满脸忧郁深沉的少年一个大写的“囧”字。

  君不见所有古装戏里面,凡是看似体贴地会对自己老婆说这句话的男人,其实往往正是给老婆委屈最大的那个人?
  酸死啦,怎么办?
  江慧嘉绷着脸,没打算顺应台本回他一句不苦。实在是怕一开口就破功,这时候要是笑出声,那就太出戏了。

  宋熠也没等她回答,只沉吟片刻,忽又道:“娘子,可是想分家?”

  他忽然问出这一句话,忧郁的黑眸里蕴藏的是深沉的包容与柔和。他眉型生得极好,一双凤眼神辉内含,这时定定地将人盯着,简直要叫人无法抵挡他的眼波,莫名就生出温柔情绪来。

  江慧嘉仍然绷着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移开视线。

  她生的是一双杏眼,这时圆滚滚瞪着,才难得显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稚气来。不然平常时候她总是表现得要比同龄少女更成熟几分,倒叫人有时候不自觉地就模糊了她的年龄。

  其实她今年还只有十五岁,刚刚及笄而已。

  当然,宋熠不知道江慧嘉灵魂上的实际年龄其实远不止十五岁,他说着话,心都不自觉软了几分:“余氏其实早想将我分出去,只奈何没有充足理由,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江慧嘉琢磨着他说“老爷子”这三个字时的语气,心里猜测,宋熠未尝不想分家,唯独让他迟疑的理由,大概就只有宋老爷子了。

  在动念分家之初,江慧嘉其实也想过是不是要跟宋熠商议分家的事。毕竟分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宋熠商议,一是对人基本的尊重,二来要是有他相助,分家也肯定更容易。

  但最后,江慧嘉还是没把心里的念头说出口,就直接行动了。她拿不准宋熠的心思,古人的宗族观念与现代人不同,宋家又还有宋老爷子在,她要是直接提了分家,万一宋熠不但不同意分家,反而还阻挠她,又该如何?

  可此时,宋熠竟从她今日所言所行中直接看出了她分家的意愿。他深沉而柔和的双目中仿佛能清晰倒映一切,江慧嘉在这样的目光下,竟有瞬间的不自在。

  她恼起来:“事在人为,我便是想分家又如何?你不准我分?”

  宋熠要是敢不同意,她现在就敢跟他提和离!大不了一拍两散,还省得她犹豫要不要亲自出手给宋熠治腿。

  第41章 张大夫到来

  此时天色已晚,屋中只点了小小一盏油灯。

  就这一盏小油灯还是江慧嘉嫁妆里带来的,宋熠房里原先的灯烛早都被余氏收走了一个精光。

  一灯如豆,昏暗的小小灯火下,江慧嘉整个眉眼轮廓都仿佛被渡上了一层来自遥远时光的秘密阴影,衬得她秀丽五官,如诗如画,如梦似幻。宋熠莫名竟觉得心中一酸,就连她此刻故作凶恶的表情都仿佛可怜可爱起来。

  宋熠恍惚觉得她是误会了自己什么,这种微妙的应对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娘子。”宋熠深深地看过去,“分家若是你的心愿,我岂有不同意之理?”

  说到这里,他住了口。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说,他知道自己的家庭环境有多糟糕,也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能令一个女子绝望。最开始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娶妻,是老爷子强行为他定下了亲事,他卧病在床,无可更改,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对这个成为了自己妻子的女子好一些。

  但江慧嘉却实在是比他原来所预料的还要好太多了,她不轻视他,不鄙弃他,也不用同情的目光看他。新婚之夜她甚至还同他玩笑,她视若寻常地悉心照料他,她也会对他发脾气,她的一切都那样鲜活可爱,她甚至常常使他忘记他其实不是一个健全人,他是个残废!

  宋熠咽下了满腹言语,说太多又有何意?
  他只又道:“只是若要促使老爷子同意分家,仅只这些还不够。”

  江慧嘉被他看得莫名不自在,扭了头,又回眸看过来:“三郎有妙计?”

  宋熠被她的俏皮话说得心中一松,知道她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就也笑了:“哪有什么妙计,只是能估摸几分余氏会做什么,她若是思想不及,你我不妨稍作提点。此外,老爷子不同意分家,说到底还是担忧我的缘故……”

  他顿了顿,轻声道:“慧娘,老爷子不是余氏。我……情愿与他老人家开诚布公,深入恳谈一番。”

  他是不愿对宋老爷子耍心计手段,江慧嘉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与作为。因为倘若换作她自己,也绝不会愿意对疼爱自己的爷爷,前世的江老爷子玩弄心计手段。

  江慧嘉心中微动,问:“那……要如何提点余氏?”

  宋熠凝目过来,倾身笑道:“三十里外有座五真观,五弟今年也要下场参加童子试,余氏常去五真观烧香的……”

  江慧嘉静静听着,目光微闪。

  心情几番变化,这时候倒是有些微妙。

  ——我名义上的老公原来不是纯良小白菜,而是个心机男,肿么破?急,在线等!
  日子到底还是要好好过的,老宋家风平浪静了两天,到第三日,晌饭时宋老爷子都主动问起:“慧娘,悬壶堂的大夫可是说今日要来?”

  江慧嘉道:“是说好了,最迟今日。只是他们是忙,可能要等到晚间才能过来。”

  到了天色向晚时候,果然,一辆驴车从村口驶入。宋四郎本来在外头晃着玩,见了挂了悬壶堂标记的车子,赶忙就往家跑。老宋家晚饭吃的早,这时候,宋老爷子都回房了,他也忙拄了拐杖出来,就在门口迎着。

  宋老爷子表现得这样重视,余氏也不敢太过怠慢。这厢里宋家人热情地将张大夫等人引进堂屋,张大夫喝过一杯茶就主动提出:“患者在何处?先去瞧瞧罢!”

  进了宋熠房间,张大夫先给宋熠把脉,又拿了小锤来敲他的腿,一番望闻问切过后,张大夫的神色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