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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_第264页

  “麻黄汤再煮一副,加时,煮一刻钟。”

  江慧嘉重新净手,又取了镊子和针线,继续缝合心包。

  霍崇的心跳渐渐比先前有力些许了,江慧嘉飞针走线,双手简直似要舞起来般。

  心包缝合,又一次清理胸腔内多余出血,填塞药物,缝合肋骨筋膜……

  咚咚咚——

  室内渐渐安静,只闻众人呼吸声,以及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屋顶上,一人似脱力般从那顶上翻下。

  轻轻闷响一声,他落了地。

  落地后却又一个踉跄!
  稍远处一座假山后头就几个起落纵出一人。

  “咦,老九你腿软了?”来人低声嘲笑,“瞧得什么把你的腿都给瞧软啦?怎样?那女大夫可有将人救活?”

  话语中带着一股对生命满不在意的轻忽。

  若是平时,这老九必定要回嘲几句,以证明自己根本不可能腿软。

  然而这时,他却似乎失了魂般,只在口中来回,颤声道:“真活了,她把人心口打开,新鲜的心脏,她那么一捏,那心脏就又跳起来了……”

  庭院中,冬季的寒风簌簌吹过,不论老九,还是他对面那人,都一齐打了个哆嗦。

  谢府,外院一间小厅中,宋熠端坐那里。

  当时他用自己的肉躯挡住了那支箭,然而江慧嘉仍旧被掳走了!

  他没有来得及再救她一次!
  那一幕幕太过清晰,似乎成了魔咒般,到此时仍旧在他心中不停回荡。

  他太痛了,并非身体上的痛,而是一种从骨髓里生起的,绵绵密密,直达灵魂的痛!

  当时他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痛,一时只头脑昏沉,难以起来。

  白果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扶他,面上满是泪痕。

  “郎君!呜呜……娘子被掳走了!”

  “宋郎君!”谢府众家丁护卫也冲了过来。

  宋熠撑着白果的手臂,强行站起身。

  箭射在他胸口靠近右肩的位置,射穿了右边胸骨,包括肺叶。箭头从他后背露出来,鲜血便从他伤口处,不停地往下流。

  这模样简直叫人瞧着都觉得骇怕。

  谢府众人中有那管家模样的人忙道:“宋郎君,快些进屋歇息,小的马上……马上派人去叫大夫!”

  宋熠捉住他的手,勉强出声:“去……平康坊,叫……刘思源!”

  白果泪如雨下,只恨自己太笨,跟着娘子学了一段时间医术,这时却束手无策。

  宋熠便就近进了谢府静等。

  谢昀得了消息匆匆过来,长吁短叹地同他道歉,并吩咐家丁护卫速速散出去寻人。

  他没有提要报官的事,宋熠也没有提。

  那箭还插在他胸口,但他并不肯卧倒休息,反而还硬撑着坐在那里。

  先有一个离谢府最近的齐仁堂的大夫过来给宋熠肩头敷了金疮药,当然,这用处并不大,顶多只是稍稍糊住了伤口,血还是止不住。

  大夫又开了个止血补血的方子,宋熠也很配合地喝了。

  刘思源还没来,大夫又退了下去。

  宋熠忽道:“谢大人,晚生至少可以相信,消息虽然是在贵府泄漏出去的,但我家娘子被掳,并不是谢大人指使。可是……如此?”

  他的声音很轻,显然力气不足。

  但他此时身受重伤却仍旧端坐,并表情平静的模样,竟使得谢昀莫名有些心颤。

  谢昀苦笑道:“我何必多此一举,做此蠢事?我身上病症,还要仰仗宋娘子救命呢!”

  “那谢大人以为,行此事的,会……是谁人?”宋熠面色惨白,额角还有冷汗。但他黑幽幽的凤眸转过来,目中却仿佛陡然含了无边凉气。

  谢昀轻轻吸气,并面露苦色:“宋郎着实为难了老夫,实不相瞒,眼前一切扑朔迷离,老夫若能一眼看清,如今便不会仍旧只是国子监祭酒了。”

  说着,他忽然一咬牙:“然宋娘子境况危急,老夫虽能力有限,却至少也要尽一全力!此事……若要救宋娘子,必得去求一人!”

  
 
保底二更来啦!所以今天接下来就是,晚上来加更咯~~
   
 
  



 
  第295章 男儿在世当横行(三更,为赵悦希和氏璧加更)

  谢昀提议,要救江慧嘉,须得去求一个人!

  宋熠眸光深深,缓缓道:“谢大人说的……是哪位?”

  “太子妃!”

  太子妃!
  谢昀提的竟是太子妃!
  这实在有些出人意料,然而经他说出,倒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太子生死未卜,情况未明,要去求太子的话,当然不可能。

  本来坊间就向来是有传闻的,都说太子病弱,东宫大多是由太子妃打理。

  且不论坊间传闻是真是假,至少相比起势单力孤、羽翼未丰的宋熠,和清流一派的谢昀来,太子妃手下的势力必定不知庞大多少倍。

  不,这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谢昀郑重道:“宋娘子医术如此了得,可由我夫人出面相求,老夫也必定亲笔寄书,一力担保。太子妃向来仁善,且此事本来就蹊跷,太子妃想来不会拒绝相救。”

  他考虑得很周到,分析得也很有道理。

  然而宋熠并不准备答应他。

  找太子妃求救,这真的就够了吗?

  宋熠心里还有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主意!
  他之所以听谢昀说这样多,一来是想通过他的言语获取更多信息,二来却是因为他原本对这个主意还略带犹疑。

  宋熠还在心中分析利弊,可谢昀的提议却反而又促使了他心中定下这狂念。

  事已至此,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极致!

  “谢大人……”宋熠箭伤处还痛得厉害,这使得他语速极慢。

  然而他胸中一口热血却在此时越烧越沸,越烧越滚!
  男儿生当于世,可以低头,却绝不可窝囊。

  如果弱势是一种罪,我也必将在风浪中逆势而起,搏杀乾坤!

  连自己妻子都不能保护,还算什么大丈夫?

  宋熠一字一顿道:“谢大人,当日那位秦老爷……他是……当今圣上罢?”

  谢昀料想不到他的话题会突然转到这里,更料想不到他竟然这样大胆,敢直接这样问出口。

  有那么一瞬间,谢昀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宋熠。

  宋熠却不等谢昀回答,又道:“恕晚生大言不惭一句,圣上必定是极欣赏晚生才华的。”
  

  谢昀:“……”

  这真的是大言不惭啊!
  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你怎么敢这样说!

  就算皇上那时候是对你表现出了那么一点点欣赏,但他欣赏的年轻才子可多了去了。

  那是天下共主,是九五至尊!

  他几时不曾欣赏过人?
  可真正因为他的欣赏,而最后在浮沉宦海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的,又有几个?

  说不准他今天还很欣赏你,可转到明天他又忘了你呐!
  那是皇帝陛下啊!
  说日理万机不为过,说每日心念无数也绝不夸张。那样的人物,他一时的欣赏,又算的了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宋熠说话这样夸张,这样大胆,谢昀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到他接下来要妄言什么。然而在这样的时候,他竟然又极想听宋熠说下去,想看看他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