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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_第360页

  他被人夹着,像是冲到了最前面。

  “要死了吗……”他心里恍恍惚惚地想着,“可惜这不是我想要的死法……”

  远处官道上似乎传来了一阵整齐的,如雷震响的“得得”声。

  平县一带多山多丘,建城以后,西城门这一片因为正对开封府,城门前的道路反而修建得颇多弯曲。

  张英标猛地一下抬起头,瞪大眼,然后他就像城门前此时正冲得起劲的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了。

  但见城门前的那一小片的开阔地上,整整齐齐也不知多少列骑兵,如奔雷般纵横驱动,疾驰而至。

  而更远处,那带着拐角的官道后头,更是尘土扬扬,人声沸沸。

  “是朝廷大军!”一瞬间,张英标心里猛地一松,紧接着就是无边惊喜。

  喜不必说,惊的却是,这边才有乱象,那厢里朝廷的军队就好像真正的天兵一样从天而降了,这到底是未卜先知还是什么?
  一时间,不论是四处乱冲,想要出城的乱民,还是勉力抵挡的官兵衙役,人人俱都呆住了,噤了声。

  尤其是冲城的乱民们,他们本来也都只是普通百姓,只是瘟疫的恐慌再加上封城的命令,使他们切实感受到了生命被威胁蚕食的可怕,又有人起头引导,才造成了这番乱象。
  

  可如今,这样甲胄严明的“朝廷大军”忽然在眼前一亮相,顿时,乱民中腿软的就是一大片了。

  两边遥遥相对,一时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窦思危板着脸,腰挎大刀,身后背弓,胸前锁子轻甲上的护心镜闪闪发光,当真是好一副威武模样。

  实则,他此时内心的兴奋与忐忑却是同一而至的。

  他不过一个小小虞侯,这一次被分出来,领了八百兵马。这八百个禁军放在平常,不论是维持秩序还是做护卫,都很是尽够了。可要说用这八百人去平一场民乱,窦思危却心知肚明,只怕还不能够。

  不是说禁军的战斗力不及混乱中的暴民,毕竟一群乌合之众,就是人再多,窦思危也不怎么看在眼里的。

  然而他这一次领兵出来,首先受到的命令是给治疫官员做随行护卫,并协同治疫。平乱这个事儿,那不是他的活儿啊!

  乱是那么好平的吗?他是谁?他代表谁?
  好,他代表朝廷。

  可是朝廷给他命令了吗?皇上给他下旨了吗?上官给他指示了吗?

  什么都没有,他平的什么乱?

  这要是安全控制住了局面还好,可要是在冲突中打死太多百姓,那责任谁担?
  别说他一个七品虞侯了,就算他的顶头上司韩元指挥使在这里,只怕也要束手!
  这种打又不能太过用力打,不管又不行的事情,碰到了简直只能自认晦气。

  当时窦思危都想,大不了脑袋一横,先镇压了再说。

  实在不行,要是在冲突中死了太多百姓,那就通通报一个病亡好了。反正是在治瘟疫呢,瘟疫来了哪有不死人的?

  但宋熠的反应比他还要快,窦思危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首先却听到宋熠说:“八百禁军乱民看见了或许不怕,然而若是有八千甚至是一万禁军呢?”

  窦思危当时脱口就道:“何曾竟有一万禁军来?”

  宋熠笑道:“自然是要请窦将军变出来。”

  他指点窦思危,叫他快速整合有马匹的禁军列队在前,又叫人在马尾后头绑了树枝,如此马匹一奔动,就是尘土扬扬,更甚先前。

  又叫后头只能步行的军士们时刻记住高声说话,并分派了原本开道用的锣鼓等物,只管制造喧嚣。

  平县前方地形虽有一片小开阔,可官道却是向另一边弯折的。

  八百禁军,只有三百骑兵在前方,堵住了道口,后头的军士们蜿蜒在道路稍远处,只管不停说话,并不住地原地踏动脚步。

  数百人一起踏步,那是什么声音?
  人的视线有盲点,通共只能看那么宽那么远,可是声音的传播却没有那样的阻碍。

  如此这般,一番施为,再加上一开始的气势逼压,平县这边的人果然以为此时前来的是“朝廷大军”!
  而如今,这“领军大将”就是他窦思危!

  他能不兴奋?又岂敢不忐忑?

  第404章 连环三箭定大局
  江慧嘉坐在马车里,安分地呆在后方。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非得凑上去的话,说不定还要拖后腿。

  “踢踢踏踏……”

  “哒哒哒哒……”

  前方的禁军兵士们在不停地踏着步子,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八百人,并不是什么大军,可后方众人听到这样的声音,都难免觉得有些不安。

  后方众人都觉得不安,前头与”大军“对峙的乱民们就更加不安了。

  挟持张英标的是一个瘦巴巴的灰衣汉子,他人虽然精瘦,却力气极大,略有些中年发福的张英标被他夹在手里丝毫动弹不得,俨然就是他手上的最佳人肉盾牌。

  张英标心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喜一会儿怕。虽然朝廷大军来了,乱民必然被镇压,可他张英标能不能被救下来,那却是说不准的事。

  “你们要干什么?”两边诡异的对峙中,挟持张英标的精瘦汉子终于带头开始说话了。

  他的声音十分高昂:“是要来镇压我们吗?也不许我们出城?这个城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跟狗官方越打的主意一样,要把我们全部困在城里,再一把火烧了?”

  由于他语速太快,手上又挟持着张英标,以至于他一口气把话说完了,竟都无人来打断他的话。

  本来因为惊吓而有些萎靡下来的乱民们听到他的话,顿时又奋起了余怒。

  “拼了!左右是个死!”

  “困在城里也是等死,冲出去说不定还能逃出一条命!”

  “狗官!”

  “啊——!”

  说时迟那时快,宋熠早在挟持张英标的那人高声说话时就问窦思危了:“挟持张大人的那人,窦将军能否一箭使其毙命?”

  窦思危紧张道:“他夹着人,我怕……怕手偏!”

  情况紧急,宋熠顾不得恼火窦思危的脓包,抬手就取了他马上的弓与箭。

  当挟持张英标的人将一段话说到一半,宋熠已经挽弓试了试弓身与弓弦,当那人将话说完,宋熠正好搭箭上了弦。

  待那人煽动乱民再次鼓噪,对面宋熠正好拉开了弓。

  众目睽睽之下,挟持张英标的灰衣汉子又不是瞎的,岂能看不到宋熠张弓搭箭的动作?
  他暗暗冷笑,就怕你不来射!
  宋熠一身文官袍服,就算骑在马上,身形高大,也自带一股玉树般的风雅之气。

  文人们虽然也要学射御,但校场上表演式的射御跟这种危险情况下的真刀实箭能比吗?
  他却想不到,宋熠君子六艺里头,学得最好的就是这个射!
  因他少年家贫,为了能交齐读书的束脩,甚至还要常常上山打猎。他最初与江慧嘉相识时,就是因为上山打猎遭遇狼群,从山上摔下冰河,这才断了双腿的。

  那一次那样狼狈,却不是因为他技艺疏松,实在是山林中的狼群太凶猛,那种情况下,他能逃得一条命都算是厉害了,保不住双腿实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