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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_第23页

  他在门口略停了停,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往罗骞所住的屋子走去。

  “老爷,如何?”那罗夫人见罗维韬进门,急切地迎上来问道。

  听见母亲的问话,靠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罗骞睁开了眼,望向罗维韬。

  “哼,那姓夏的郎中说他没办法,倒叫他儿子开了个药方。”罗维韬说到这个,脸上还掩饰不住的恼怒之色,“那小子不过十三、四岁,饶是打从娘胎起学医,也不过十来年时间,病人都没见过多少,竟然大言不惭,狂妄之极,还在我面前摆架子,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他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壶和茶杯震得“叮当”乱响。

  他在衙门里做事,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再加上城府极深,他轻易不动怒。但夏衿仿佛手握着罗骞之命,只因为垂怜才随手写下方子的那股子倨傲之色,实在是把罗维韬气得不轻。

  罗夫人本就看不上夏正谦父女俩,此时闻言,脸色便沉了下去。

  不过她极想得开,淡淡道:“这天下什么人没有?老爷不值当为他们生气。”说着走到床前,倒了一杯茶,递到罗骞嘴边。

  罗骞轻饮了一口,便推开了,问罗维韬道:“爹,那药方……在哪儿?”

  罗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宠爱异常。如今他重病在床,时日无多,罗夫人对他更是有求必应。此时见罗维韬兀自坐在那里,并不答话,不由得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发出“咚”地一声声响。

  她拔高声音,带着丝怒气问道:“骞儿问,药方在哪里。”

  罗维韬这才转过头来,望了罗骞一眼,问道:“你想看看?”

  罗骞点点头。

  罗维韬转头对丫鬟道:“去,到厅堂去,把地上那张药方拾过来。”

  丫鬟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将夏衿写的那张方子拿了过来,在罗维韬的示意下,递给了罗骞。

  第25章 退亲

  罗骞就着丫鬟的手,看了那张药方一眼,无力地闭了闭眼,这才说了一声:“去煎来。”

  声音虽小,罗维韬和罗夫人却都听见了,罗夫人大惊:“骞儿!”

  “死马……当活马医。”罗骞的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罗夫人听着这话,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走到床前握住儿子的手,哽咽地叫了一声:“骞儿……”将头伏在床边,轻轻抽泣。

  罗维韬却一拍桌子:“胡闹!这药是能乱吃的吗?”将那药方夺过来,往窗外一扔,转身急步出了门。

  “老爷。”见罗维韬出来,管家迎上前来听吩咐。

  “去衙门。”罗维韬脸上仍有怒气。

  “是。”管家连忙抢先出门,去把大门口赶到一旁的马车叫过来。

  罗维韬刚进了府衙大门,迎面就遇上刑房典吏薛武。薛武见他,忙满脸堆笑拱手作揖:“罗大人。”

  罗维韬无心寒喧,对他微点了点头,便要往里面走。

  薛武虽有心巴结,但见罗维韬似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凑上前去,只得站在那里,准备目送罗维韬上了台阶,这才离去。

  却不想罗维韬走到台阶前,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朝他招了招手。

  薛武心里一喜,忙跑了过去,问道:“罗大人,有何吩咐?”

  罗维韬盯着他的眼,表情仍如刚才一样阴沉:“你叫你家里人去打听冲喜的人选了?”

  “是,是。”薛武越发欢喜。

  他家太太,出身商家,极善逢迎,平日里跟罗家最受宠的陶姨娘走得很近。一听到罗维韬有给儿子冲喜的念头,便四处帮着张罗。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罗大人在衙门里对他另眼相看了。

  “选了一家姓夏的?”罗维韬又问。

  “是的。”薛武连连点头,“当初陶姨太太跟贱内说只要嫡出,出身不论。但家世不好的哪里配得上三公子?挑来挑去,我和贱内都觉得这夏家的姑娘最是合适。夏家虽是医药传家,子弟却十有八九在学堂里念书,实在念不下去了才改学医,也算得诗书传家。他家二老爷就是个秀才。家里开着医馆,也有几个铺面和几十亩薄田。虽不算富有,日子倒也过得去。姑娘的父亲排行第三,医术极好,在城里也算得颇有几分名气,德行名声都是极好的。”

  “而且……”他接着道:“那姑娘贱内见过,虽未长开,显得有些瘦弱,容貌也只得中人之姿。但最难得的是眉宇阔朗,鼻梁高挺,鼻翼饱满,目有灵光,颇有旺夫之相,性子也甚是恬淡文静。依鄙夫妇愚见,这样的女子也算得是宜室宜家,堪堪配得上三公子。”

  听得薛武这样说,罗维韬也觉得这夏家合适。但想想早上夏正谦拒绝的话,还有那叫夏祁的小子倨傲的行径,他立即把这几分心动压了下去,冷然道:“你今天就去回了那夏家,说我看不上这门亲事,让他们息了攀附之心。”

  说着,抬脚便上了台阶。

  薛武愕然。

  他见罗维韬一来衙门就打听夏家,还以为这罗大人对这亲事是极满意的,所以依着做媒的一贯做法,将夏家及夏衿夸得天花乱坠。却不想,罗大人竟然要他回绝这门亲事!

  莫非罗大人是听到前几日的风声,以为夏正谦用医术杀了人,惹上了官司,坏了名声?
  想到这里,他赶紧追了上去,对罗维韬解释道:“罗大人,不知您是否是听信了谣传?其实那案件已水落石出了,夏郎中是被冤枉的,他家下人的孩子是被对手谢家医馆害死,然后栽赃陷害给他的。如今知府大人已还了夏郎中清白了。”
  

  罗维韬还真没听说过关于夏正谦的谣传,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兴趣听,摆了摆手道:“你照我的话回绝就是了,无需多说。”说着,直接进了平日办公的屋子。

  薛武呆立在门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挠挠头,只得径自去了。

  出了府衙,薛武没急着去办公事,而是回了一趟家,把罗维韬的话跟妻子说了,叫她去夏家一趟,赶紧把罗大人的话转告夏家,了了这桩事。

  “夏家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罗大人?”薛太太不安地问。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薛武没多想,可薛太太从那句“息了攀附之心”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想必是夏家做了什么事,让罗维韬不喜了。

  夏家的亲事是她提的,如果夏家有什么行径让罗维韬不喜,他们薛家也落不着好。

  “不知道啊。”薛武经这么一说,也醒过味来了。

  他叹了口气:“你赶紧去夏家问问吧。有什么不对的,让他们赶紧上门去道歉,求得罗大人原谅。亲事不成没关系,别惹了大祸上门。”

  他自然知道罗维韬的心性,绝不会因一些小事就大生事端,滋意报复。但吓唬吓唬夏家还是有必要的——要不是夏家多事,他薛武也不至于如此吃力不讨好。

  想了想,他尤自不放心,又道:“我这边也找罗家下人打听打听,可别让夏家把咱们给连累了。”

  薛太太点点头:“这样最好。有什么事,我也好去跟陶姨娘说说,让她在中间转圆转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