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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_第84页

  后面这个理由,说得夏正谦夫妇俩颇为心动。一双儿女,就是他们的心头肉。只要是对儿女好,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是愿意的。

  而舒氏作为母亲,想得就更深一些。

  眼看夏祁和夏衿十四岁了,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住在城东,没准就能结识些好人家,给儿女张罗两桩好亲事呢。

  这么一想,舒氏就对夏正谦道:“相公,衿姐儿说得对。要不,咱们就租城东的那处宅子吧。”

  “等我去看看再说不迟。”夏正谦其实已经愿意了,不过没看过宅子,他总不放心。说到底,还是对夏衿的办事能力有些不信任。

  “还有一件事,爹。”夏衿又道。

  “还有什么?”夏正谦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地道。他被夏衿吓了两次,此时都已学会淡定了。

  “大伯如今已知道罗三公子的病是我治好的了,宣平候老夫人的身份他也知道。有这两份人情在,我担心,一会儿他就要找上门来,跟您赔礼道歉,叫咱们搬回去了。”

  舒氏担忧地望着丈夫。

  没搬出来前,在夏府过的日子她还勉强能忍受。可现在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再回头一比较,她是再也不乐意回去过那种挨打受骂的日子了。

  夏正慎见儿子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唯恐自己说要搬回去的话,心中没来由地感觉一阵酸楚。

  第77章 问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夏祁的头,可看到他的少女双挂髻,又缩回手去,对妻儿道:“放心,就是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回去了。”

  这么多年,他对老太太和那宅子里鸡飞狗跳的事不是不反感。只是以为老太太是自己亲生母亲,所以才忍着。现在得知这女人根本不是自己亲娘,而且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下毒把自己害死,他对夏府那个地方,就满满的全是厌恶。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早已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件事。那是他七岁那年,有一次他在池塘边玩,有人从后面推他进了池塘,跟着他的下人不见踪影,他差点溺水而亡。幸得老太爷出诊回来,路过池塘,才叫人把他救了起来。后来跟随他的下人被打个半死卖了出去,老太太似乎也被关了一阵祠堂。

  这时想来,他落水之事,恐怕是老太太所为。

  “老爷,老爷……”恍惚中,夏正谦听妻子在叫唤,他回过神来,便见妻儿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啊,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他用手掌抹了一下脸,笑着道,笑容里尽是苦涩。

  夏祁仍然不放心:“爹,大伯此时叫我们回去,无非就是以为咱们家攀上了罗府和宣平候府这两棵大树,想要从中获利。一旦咱们不按他们说的做,去巴结讨好贵人,并拿到他们想要的好处,估计咱们的日子比以前还要难过。所以,无论大伯怎么说,咱们都不要回去。”

  “放心吧。”夏正谦见妻儿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暗自叹息,自己以前到底有多愚,才使得妻儿对他如此不放心,“我真不会回去了。老太太又不是我亲娘,恨我恨成那个样子,我回去干什么?给她打骂让她搓磨吗?”

  话说到这份上,舒氏和夏祁终于放下心来了。

  可夏衿却慢悠悠地开了口:“要是不是大伯来,而是二伯和二伯母来呢?”

  舒氏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她望着手中的茶碗,自己便先不确定起来。

  嫁进夏家这么多年,要说对她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就是夏家二太太魏氏了。她流掉孩子心如死灰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二太太嘘寒问暖,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些补品给她吃;每次被老太太责罚,也都是二太太为她求情,私下里嘱咐下人对她多加照拂。

  这十几年来在夏府的生活苦涩太多,遭受的责骂和冷眼太多,二太太给她的这一点温暖,便让她倍加珍视,格外感恩。

  所以,如果是二太太上门来,劝他们回去,舒氏想,她怕是张不了嘴拒绝二太太吧?

  她转过头来,望着丈夫。她希望丈夫比自己更坚定。却看到丈夫在烦恼地揉着眉心,一副为难的样子。

  她知道,丈夫对二哥的感情,一如她对二嫂。她不止一次地听丈夫说过,小时候老太太生气,老太爷不在家时,就总是二哥护着他。老太爷过世后,二哥对他的维护,比二嫂对她的更甚。

  如果二哥上门相劝,他即便不愿意回去,也会给二哥面子,缓和与那边府里的关系。

  夏祁看到父母这表情,嘴唇紧抿,眼里露出失望之色。

  他正要张嘴说话,却感觉有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胳膊。他转过头去,便见夏衿对他直摇头。

  “妹妹,难道你还想回去过那憋屈的日子吗?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夏祁忍不住气愤地嚷嚷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转头对夏正谦和舒氏道,“要是你们抹不下面子,二伯和二伯母一劝你们就回去,那你们就回去吧,我跟妹妹留在外面。反正,打死我都不会回去再受夏祷和夏禅欺辱的。”

  夏正谦和舒氏齐齐色变。刚才的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动摇和纠结,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放心,我说了不会回去就不会回去。”夏正谦道。其实即便没有夏祁这句话,他也不会回去。二哥一家对他们固然好,但与府里那整日的责骂欺辱相比,算得了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那种难过只有自己知道。

  抛了个问题出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夏衿,这一回问了一个问题:“可二伯不是劝你回去,只劝你跟那边不要闹得那样僵,今晚回府去吃一顿饭呢?”

  夏正谦哑然。

  他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夏衿。

  夏衿就知道,这个男人心软而又善良,要不然也不会一身本事,还被人欺负到那种程度了。

  她避开夏正谦的目光,望着虚空,淡淡道:“您可能想,吃一顿饭而已,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就算老太太不是亲娘,大伯、二伯毕竟是亲兄弟,而且二伯这么多年以来如此维护你,他叫你回去吃一顿饭,你总不好意思不去,是不是?”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夏正谦的心思,他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装着饮茶,表情颇为不自然。

  而舒氏不忍看到丈夫被抢白,心虚而小声地道:“衿姐儿,那边毕竟是你爹的家,咱们的根。咱们即便是分家出来了,也同样的夏家人,每年过年的时候,还是要回去拜祭祖宗的。两边的关系闹得太僵,终归不好,让人看了也是笑话。到头来定然说是咱们不好,不敬嫡母。”

  说到嫡母两个字,她猛地用手帕捂住了嘴巴,然后小心地看了丈夫一眼,唯恐夏正谦听到这两个字伤心难过。

  夏正谦听到这两个字,果然神情微动,不过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夏衿对这对包子父母无奈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咱们就给个面子,过去吃饭。然后呢?然后老太太哭着跟你道歉,说她当年对老太爷太过失望,她这里生儿育女、勤俭持家,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日子稍好过些了,老太爷便生了异心,在外面有了女人,还抱回个孩子来。她当时刚生了孩子起不来床,孩子没了伤心欲绝,老太爷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抱回个孩子,还用她父兄来威胁,逼着她认作亲生。这种情况任作是谁,都要恨意滔天,愤意难平。可老太爷毕竟是她的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外头的女人又查不到,她只有把这份恨意,放到你的身上。所以这么多年,才会如此对你。”